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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124、第 124 章

作者:凝陇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14 13:14:36 来源:就爱谈小说

青云观灯火通明。

经堂里, 余奉御正清虚子长合救治严司直。

夜漏早已指向寅时初,观中却无人歇息,所有人都在经堂外焦心等待着, 王王妃也在。

王素来敏睿, 在得知严司直因为查案遇害后,立即派出大批护卫将严司直的妻子护送至青云观。

此刻严夫人安然无恙在廊等候消息。

滕玉意和绝圣弃智坐在另一侧长廊的台阶上,自从进观后视线就没离过经堂。

所有人都寂寂无言, 连五也比平日安静, 每个人的心里都抱着一丝希冀,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近天亮时, 厢房门终于发出“吱呀”一声响,余奉御和清虚子长一前一后出来了。

滕玉意三步两步跑台阶,绝圣弃智也跟着一跃而起。

严夫人踉跄着上前, 哆哆嗦嗦问“长、奉御, 万春他”

余奉御疲惫不堪,清虚子也极为沉郁, 面对严夫人的一双泪眼, 余奉御迟滞地叹了口气“恕余某回天乏术。”

滕玉意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严夫人面色刹那间白得像纸,“不不可能。”她身躯摇晃如轻絮,惶惑推开众人要进房看丈夫,刚一迈步就昏死过去。

王妃一惊, 忙滕玉意扶住严夫人“严夫人。”

王妃焦声对绝圣弃智说“快去拾掇一间厢房安置严夫人。”

“是。”绝圣弃智抹了把眼泪, 飞快跑走了。

王清虚子长留来安置严司直的尸首, 余奉御则被绝圣弃智拽着去给严夫人诊脉。

五唏嘘不已,自告奋勇帮着清虚子设坛作法。

厢房很快拾掇好了,王妃坐在榻上帮严夫人掖被子,焦灼地回首望去, 就看到滕玉意在房中忙前忙后。

关窗户、煮水、盥洗巾栉、帮忙擦拭,事事亲力亲为。

王妃的心柔软成一团,阿玉整晚都在为严司直两口子忙前忙后。

这孩子,骨子里是个极讲情义的。

她冲滕玉意招“阿玉,来,帮忙把帘帐放下。”

滕玉意忙应了一声,起身将拧好的巾栉递给王妃。

两人心里都说不出的遗憾,严司直最放心不的想必是自己的妻子,严司直这一身故,两人便自发将照顾严夫人当作第一要务。

正当这时,窗外传来众喃喃颂咒的声音,声音浑厚苍凉,如松涛,如浪潮,不疾不徐传至观中每一个角落。

滕玉意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那是清虚子五要合为严司直起醮护灵了。

听声音,这是她迄今见过的最隆盛的一次守灵阵,那哀壮的声浪,代表着清虚子等人无限的惋惜敬意。

严夫人也被这诵咒声惊醒了,惶然转动脑袋一看,推开衾被就要床“万春。”

尽管已经悲哀到了极点,严夫人仍显得克制守礼,但没等她下地,就似被巨大的痛苦压垮了,呜咽一声,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好在成王妃滕玉意及时拦了一把,严夫人才没栽倒到床,严夫人的哭声刺人心目,滕玉意和王妃眼眶瞬间有些发涩“严夫人。”

严夫人绝望地痛哭,身子蜷缩一团“万春”

大伙眼圈直发红,忙将余奉御请进屋,余奉御二不说为严夫人诊脉。

王妃悬着心问“奉御,如何”

“严夫人这是怀了身孕。初孕时都有些气血不足,加遭了重创会如此。好在胎象还算稳固,将歇将歇就好了。王妃,可要余某立即为严夫人拟个安神保胎的方子”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滕玉意望向床榻,严夫人满脸都是凌乱的泪痕,也不知听没听见余奉御这。

王妃只当严夫人伤心欲绝再度昏过去了,低叹道“这种事还得尊重严夫人自己的意愿。她孤身一人,独自抚养孩子岂是易事。等她醒来,一切让她自己拿主意。”

严夫人表情原本一片木然,闻言眼眶里再次溢满了泪水“这是万春给我留的骨肉,便是再艰难,我也要会将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若生的是女儿,我就教她做个顶天立地的好人,若是郎君,便像他阿爷一样做个正直的好官”

众人鼻根一酸,严夫人挣扎着掀被下床,求滕玉意和王妃扶她去经堂。

严司直仍穿着生前的装束,安安静静地躺在灵坛正中,绝圣和弃智担心严夫人无意间破坏灵坛,赶忙过来迎接,严夫人泪眼婆娑,一步一步挨到灵床前,细细端详丈夫的脸庞,一低头,泪水滴落到丈夫的额头上,那是冰凉的、毫无生机的一张脸,严夫人心痛如绞,泪水滂沱而,俯身搂住丈夫的尸首恸哭道“起来看看我,我还有要对你说,昨晚你走的时候说要吃我做的黍臛,我做好了等你回,你怎能言而无信”

妻子汹涌的泪水,一瞬染湿了严司直的绿色官袍。

院中的人也跟着湿了眼眶。

到了傍晚,这场隆重的法事终于接近尾声,众人在商量严司直的后事时,王“严司直既是佑儿的僚,也是佑儿一贯敬重的前辈,严司直这一走,王府理当好好照顾他的家眷”

这时,外头忽然来人了,说是圣人急召成王进宫。

过来传旨意的并非宫人,而是千牛卫的一位将领。

滕玉意顿生不安,千牛卫历来只贴身保护圣人,能劳动千牛卫亲自来送信,莫不是京中要生变。

这简直匪夷所思。

阿爷和蔺承佑虽还未班师回朝,但彭震的失败已成定局,鉴于朝廷处处抢占先机,这场仗只打了几个月便告捷,如今京畿周围不是剩余的神策军,就是历来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朔方军,这时候发动宫变,怎敢保证事

除非那人能一举将皇室中人清扫干净,并一举控制北衙禁军。

但这岂不是异想天

不说圣人王年富强,便是太子也已能独当一面。

二皇子人在朔方军历练,但只要听说京中有变,回京只需一月工夫。

蔺承佑也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这种境况下,如何确保能成事。

可是从那人的城府来看,怎会允许自己功亏一篑

滕玉意沉吟不语。换作她要谋逆,她会怎么做

忽想起,近百年前宫闱中曾发生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那位傀儡太子暗中豢养了大批谋臣和猛士,某一夜,太子猝然发兵控制了禁军、宫苑南衙众大臣,由此从强势的母后手中夺回了大权注。

等到朝臣们惊觉变天,一切已成定局。

莫非那人也有这个打算

堂上不乏忠臣良将,但是当锋利的刀刃架到脖子上时,大部分人恐怕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一旦北禁南衙都在那人中,那就意味着整座长安城都被牢牢掌控。

控制了三省禁军,那人便可连夜逼几位宰相连夜立昭书,圣人本就有顽疾在身,此人只需对外宣称圣人薨逝,并将谋害圣人的罪名扣到成王蔺效的头上,即可顺理章接掌龙印。

朔方军神策军是中央直属军队,历来只听圣人指派,圣旨一,蔺承佑中再无实权,两军自不会再听蔺承佑二皇子指挥。

接下来,无论是派人在途中暗杀二皇子蔺承佑,抑或在长安布陷阱请君入瓮,二皇子蔺承佑都插翅难飞。

或软禁或绞杀,结局都已注定,顺便给蔺承佑二皇子也扣上个“乱臣贼子”的罪名,那人还能落得个镇压谋逆的好名声。

即使二皇子蔺承佑侥幸不死,并无一兵一卒,又如何能夺权。

换言,要事,只需一个字杀。

只要够狠,皇位便唾手可得。

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皇位何其诱人,这位幕后主家与皓月散人无极门的邪术打了这么多年交,心性多半早已歪了。

尤记得那回在彩凤楼,蔺承佑为了召唤田氏夫妇的魂魄施过一次邪术,仅一次,便有心智被蛊惑嫌,幸而有五绝圣弃智在旁拼命阻止,蔺承佑不至于一再沉溺。

蔺承佑的意志已经超乎常人了,他尚且如此可见这号称魂经的邪术有多能坏人心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人能成功暗算圣人王。

想到此,滕玉意的心一子踏实来。

这是绝不可能的。

等等,圣人体内的余毒是不是快要发作了

上次阿爷对她说,圣人王体内各有一块女宿的锁灵牌,圣人发作时只能由成王一人帮忙护阵。这当口若有人闯入阵法,完全可以功暗算圣人王,故而当年此事虽然走漏了风声,但鲜少有人知道圣人具体何日发作,更无人知晓具体在何处护阵。

假如王为圣人护阵时出了差错对那人来说便是一石二鸟策。

而眼下,能从这场惊天巨变中牟取最大利益的,满长安只有一人。

滕玉意想得后背直发凉,但当她将目光投向王夫妇清虚子时,心里的忧虑再一次消失了。

几位长辈那样沉稳从容,想必眼下距离圣人发作的时日还远,蔺承佑查了那么久的案子,离京前一定会让自己的伯父和爷娘多加防备。

严司直留的纸条已经被成王慎重地收起了,看王夫妇的样子,似乎也早就起了疑心。想想前世,蔺承佑不就假装在鄜坊府中毒箭引那人出手么。

王夫妇圣人知道的、想到的,只会比她多。

那边,王王妃俨然早预料到圣人会来寻他们,进上房与清虚子商议一番,不久便出来。

王面沉如水,带着那位千牛卫将领离去了,王妃却自发留在观中,只是眉间隐约萦绕着忧色。

待到成王府的护卫将严司直的尸首严夫人护送出观,观中一子沉寂不少,诸人心头仍沉甸甸的,清虚子将滕玉意等人招揽到院中。

坐后,清虚子指了指滕玉意,对五绝圣弃智道“你我都看见了,滕娘子印堂发黑。”

滕玉意一惊。

“此事甚是蹊跷。滕娘子虽身负错勾咒,但她这半年没少降妖除魔,纵算不能完全化解咒怨,应劫的时日也不可能会提前。想来想去,很有可能与咒怨本身有关。滕娘子身上冤愆未消,凡是为自己祈福或者消灾之举,都会招来反噬。”

“反噬”

清虚子晤了一声“你佑儿斩杀的并非寻常邪物,而是能搅动乾坤的大魔物,你由此攒的功德不容小觑,甚至可能一举破咒,但这回的破勾咒非寻常,咒的绝不止一人,察觉咒怨即将消除,怎会不发出冲天的怨气,这怨气在天地间涌动,又会引来旁的冤愆,聚少多,积羽沉舟,凝聚在一处足以改变天数,所以最近长安城频有异象尺廓现世不说,还频繁出现七欲天。这两样物事与先前的妖魔鬼怪不,无魂无魄,乃是集大煞所。从这种种异象来看,正因为你攒了大量功德,反而导致你命中的那场劫提前了,这就叫此消彼长,破咒绝非易事。”

滕玉意惴惴地想,怪不得那晚尺廓直奔她而来,原来不只因为她是借命之人,搞半天她自己就是天地间这股煞气的起源。

她悚然而惊,照这样说,阿爷会不会也有危险。

这时成王妃也过来了,她换了一身利落装束,头上簪环也卸净了,白皙的脖颈上戴着噬魂铃,像是随时准备收妖。

看出滕玉意的不安,王妃坐拍了拍滕玉意的背“师父说得没错,不过阿玉你别怕,孩子,所谓否极泰来,劫难虽然提前了,但恰也能证明你已经走到了破咒的至要一环,只要能成功渡过这次难关,没准会彻底解开你滕将军身上的咒怨。”

王妃的语总是透着一股温暖的量,常让滕玉意想起自己的阿娘,她心窝暖洋洋的,刚要接过头,腕子上的玄音突然一响,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黑了,绝圣弃智爬上墙头一看,观外竟游来了无数游魂。

清虚子看看墙外,了然对滕玉意道“你本就是带劫之人,又因最近为自己消灾的举动引得天地煞气凝聚,单凭你一个人,足以将四面八方的冤魂全数引来。”

他想了想又道“第一批游魂是三日前出现的,贫道本以为有人暗中破坏了城墙外的御邪网,但经过沁瑶和蔺效仔细察找,并未发现破漏处假如没有漏洞,这些冤魂从何处而来昨晚蔺效提醒我,那漏洞很可能就藏在城中,冤魂野鬼在地上飘荡时,自是无法冲破城外的御邪网,但如果城中就有阴冥地界的出口,鬼魅涌出时也就毫无阻碍。”

见天猛一拍“原来如此兴许这漏洞早就出现了,只不过被无极门那帮残渣余孽悄悄封住了。怪不得我们把城外掘地三尺都没能发现尺廓的影子,搞半天它们都窝在地底。”

滕玉意打了个激灵,上回蔺承佑告诉她,尺廓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是一窝,回想那怪物的古怪老人脸,单是一只尺廓冲她怪笑已经够让人浑身发寒了,若是一群尺廓时从地底钻出

王妃“我王爷打算连夜带人搜查全城,不料碰上严司直出事,王爷的继续在城中找了整整一夜,结果一无所获,不过这也不奇怪,假如真有异士在出口做脚,除非法极高深之人难以识别。七日后又是阴日了,最迟要在那之前找到阴冥地界的出口。”

“不单如此。”清虚子,“还得尽早将滕娘子身上的咒怨消解,咒不除,这些孤魂野鬼不会走,倘若任由它们大量聚集在长安城,贫道就怕会引来真正的地狱恶鬼屠城。”

滕玉意看看王妃,王妃的眉头也深深蹙眉,显然他们师徒还有别的隐忧。

莫不是怕会影

响到圣人但从两位长辈的表情来看,似乎也不是很笃定。

五大咧咧对滕玉意解释“这些冤魂没做过恶事,我等不能强行将其驱散,倘若是为它们做法事,它们各怀冤愆无法统一超度,如果一场一场来做,这么多冤魂少说要花个一年半载才能做完,我们不想损伤修为,又不想它们继续盘桓在城中,如今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直接帮你咒。”

至此滕玉意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这些冤魂尺廓是冲她来的,而她作为吸引煞气的带劫者,在封锁阴冥地界的出口之前,必须一直守在附近。

若不如此,邪祟们便会顺着煞气的方向源源不断往外涌,她在哪儿,它们就涌向哪儿,沿路伤害百姓不说,城中的怨气煞气交汇多了,早晚也会酿成一场大祸。

难怪静尘师太说长安不久会有一场劫难,想必他们无极门有些窥伺天地间煞气的独家法门,早就怀疑城中藏着命中带天煞人。

“师公,城中的阴冥地界门不能用罗盘来寻么”绝圣和弃智焦声问。

清虚子摆“这洞口不但无形无色,而且变无穷,小的时候只有针鼻大小,即使倾尽全力满城找寻,起码要花四五日工夫。”

“号召各观友帮忙呢”

王妃摇头“无极门暗中作祟多年,长安各观中少不了混入几个居心叵测徒,玉真女冠观的静尘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让各观分头找寻倒是可以,就怕有人故意趁机混淆视线。”

“方才沁瑶给我出了个主意。”清虚子,“滕娘子身负咒怨,困在这轮回中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位李三娘明明未带诅咒,竟也会重新轮回一世。上回贫道觉得蹊跷,就同佑儿反复诘问李三娘,李三娘熬不住,只得坦白说当年偷过你的东西,而且并非寻常物件,而是你阿娘为你祈福的灯笼,那灯笼上的莲花是由金丝玉石做的,本要送到宝莲寺为你祈福的”

滕玉意一愕,随即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日李三娘恰好从你们滕府出来,因为眼馋那些灯笼的精巧,便趁你们府中下人不注意偷走其中一盏,她早就听说宝莲寺祈福极为灵验,心里羡慕你阿娘肯花这样多的银钱为你请高僧祈福,她也想蹭点福缘,就偷偷将上头你的生辰八字改成了她自己的。玩了一午后,她谎称在滕府门口捡到的,将灯笼送到宝莲寺,殊不知身负咒怨之人是不能随便祈福的,点灯那一刻起,就会惹来无穷怨气,她这盏祈福灯跟着一点,半年下来早已是冤愆缠身,所以前世你死后不久,她也患时疫没了,但那咒怨毕竟不是针对她,故而她有了重生的契机。可惜贫道佑儿没仔细问她究竟是从何处醒来的,照理说,李三娘既是受这场咒怨连累的小鬼,重生的地点应该也在阴冥地界的出口附近”

王妃思量着说“听说李三娘只比阿玉大一岁,她那个布偶又是十年前就开始伪造的,我猜她的重生年应该在六岁前,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她此刻人在长安也未必记得清楚”

所以是没法子了。五失望叹气,绝圣弃智有些惶急“墙外这些冤祟越来越多了,估计尺廓不久也会找来,万一青云观被数不清的邪祟围住,我们就不好出去找寻了。”

王妃果断起身“这样吧,我连夜带人去找寻,大不了每一坊、每一个角落地找,总比死守在此处要强。”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滕玉意忽道“或许有个人能帮我们想一想。我书院的一位窗,邓侍中的孙女。邓娘子不只一次说自己幼时见过李淮固,但李淮固早年只来过长安一两回,想必当初发生过不寻常的事”

众人眼睛一亮,王妃惊喜吩咐一干护卫“事不宜迟,拿我的帖子去请邓娘子。”

因是成王妃亲自下帖子延请,没多久邓家人就热热闹闹护送邓唯礼来了。

听完滕玉意的描述,邓唯礼愣了好一阵。

她只当滕玉意还在生气李三娘厚着脸皮冒充自己的事,本想打趣滕玉意几句,忽想起帖子请她的是成王妃,忙老老实实回答“回王妃的,晚辈幼时是见过李淮固一回,当时是隆元八年,晚辈家中长辈在临安侯府赴宴。侯府后院有口井,李淮固玩耍时不慎掉入了井中,幸而井中有个木桶将她兜揽住了,当时她阿娘就在井边,人都吓坏了。可我还记得李淮固被救起后第一件事不是哭,而是问她阿娘现在是隆元几年我姐妹都觉得她的样子很古怪,李三娘听说是隆元八年,不顾身上衣裙皆湿往花园里跑,我很好奇这小娘子要做什么,就拉着姐妹们跟上去,但是李三娘很快就沮丧地返回来了,还被她阿娘打了一顿。”

说到此处,邓唯礼对滕玉意道“都说我记性好,其实我也不是事事都记得的,所以对这件事有很深的印象,是因为李三娘当时的表现太不寻常。上回李淮固对王世子谎称自己是救命恩人,我还有些纳闷,因我记得那日她怀中并未抱着布偶,但李淮固房中的布偶又确实已经用了好些年了,只当是我记错了,结果没多久就听说她是冒认的”

众人急忙赶往临安侯府,一晚过去,路上的冤魂又多了不少,就如清虚子所言,不再只是无主孤魂,竟混杂了一大批伥鬼、五常鬼类的恶鬼。

这些恶鬼呼啸而来,一口就能吞十来个游魂,五拍出手中长剑,直指恶鬼,剑光雪亮如虹,几乎是一剑一个。

滕玉意仔细留意,五的剑光果然始终避免碰到那些游魂野鬼。

王妃绝圣弃智施法时也是如此。

除此外,街上时不时还能看到金吾卫的身影,从数量上来看,远胜从前夜间巡逻的人数,看样子为防长安生变,圣人王早已有所准备。

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收恶鬼,很快赶到了临安侯府所在的荣富巷,到了侯府门前,却见府门洞,明明已是大半夜了,管事仆从们却慌里慌张往外跑。

大伙都有些吃惊,自从五年前老侯爷病逝,临安侯府声望就大不如前了,但纵算再不济,府里人也不至于这般没规矩。

管事看到清虚子长有如看到救星,喝令下人们在门口候着,白着脸近前“叫王妃长见笑了。府里有些不对劲,小人们实在不敢在里头待着了,正商量着去洛阳找我们侯爷。”

“侯爷不在府里”

“半月前我们亲家老夫人过寿,小侯爷带着夫人郎君娘子去洛阳了,说是要多盘桓几日,故而至今未回,如今府中只有我们这些人,打从头几日前府里就不大对劲,小人请来附近至善观的若缺长来看,若缺长在门口看了看,硬说看不出半点邪祟气。三日前忽有不少人在府中撞到鬼祟,小人们吓坏了,再去找若缺长,却撞见长带着弟子们装行李准备离开长安,长说天有异象,这些游魂野鬼不只我们府里有,满大街都是,他预备出去躲几日,给了我们一些符箓,让我们自求多福。今晚小人们在府里觉得实在冷得不像话,怕被邪祟缠身,便决定出去躲一多。”

五听得龇牙咧嘴“若缺那老小子比我们还不靠谱。”

清虚子王妃凝神往上空察看,也难怪若缺长看不出问题,侯府外分明被人做了脚,半点邪祟气都无。

“贵府共有几口井”王妃问道。

在管事的指引,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当年的那口井,那井坐落于花园某条小径的深处,周围满是馥丽的花丛,井上覆着石盖,看样子早就弃不用了。

刚一踏进花园,滕玉意就觉阵阵阴风袭来,早前绝圣弃智帮她开了天眼,沿路能看到花园里全是各种殊形诡状的鬼祟,迎着那阴风往前走,寒意像能浸透骨髓。

她带着小涯剑尚且如此,更别提旁人了,回头看侯府管事,果然冻得嘴唇发紫。

眼看已经瞧见那口井,王妃忙让绝圣弃智将管事领到外头去。

清虚子绕井踱了一圈。

“打井盖。”

众人合上前,井盖刚一移开,尖啸声就从井底喷出,浓浓的阴煞气,犹如喷薄的瀑布,刹那间冲天而起。

五等人大惊失色“不好。单单只有尺廓小鬼的,此地不至于阴气这般重,莫不是把冥界的飞天夜叉引来了。”

滕玉意心怦怦直跳,井口黑雾缭绕,底竟是深不见底,透过浓浓的雾气,隐约可见底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海,海水中飘满了惨白的尸首,海浪无声耸动,那浩瀚无垠的阴森海面,只一眼就让人觉得头晕心悸。

就连五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种源自阴冥地狱的阴戾景象,远比单单面对耐重尸邪这样的魔物来得更可怖。

滕玉意听说过飞天夜叉,上回在大隐寺躲灾时她在佛经典故上看到过关于此物的描写,亦是着名的修罗恶鬼,但与耐重不,此物乃是一雄一雌,向来喜欢出双入对。

传闻中这对夜叉“形如蝙蝠,两翅如席”,奔走时其疾如风,两爪一张,能抓破至坚至硬的岩石,法术再高明之人也难敌它们一击。

王妃面如寒霜“前有尸邪和耐重,多引来一对飞天夜叉也不稀奇。看这阵势它们已经遁走了,宽奴,你速去大隐寺告知缘觉方丈,请方丈连夜集结满城僧道齐降魔,我五位上人留在此处辅佐师父做法,绝圣、弃智、阿玉,你们三个修为不够,留在阵外与常统领等人护阵。”

“是。”

阵法启动前需做些筹备工作,事态越紧急,王妃越是沉稳刚毅。

她让绝圣弃智将临安侯府的一众人护送到青云观,时让常统领连夜进宫禀告此事,不久,果有大批金吾卫和禁卫将临安侯府团团围住。

天亮时,王也从宫里赶来了。

滕玉意一颗心落了地,禁卫们训练有素,且由成王亲自指挥,以成王的沉稳和睿智,不用担心众人做法时出什么岔子。

井口转眼就贴满了符箓,但仍源源不断有煞魅涌出,没多久,玉虚观等几大长安观的长也闻讯赶至侯府。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缘觉方丈座下的弟子圆惠圆清。

想是考虑到出了静尘师太的事,方丈唯恐这些人中混入了奸邪之徒,自己忙着找寻飞天夜叉抽不出身,故而派出几位敏锐的大弟子帮清虚子护阵。

清虚子倒是没说谢,但忍不住瞟了好几眼那两个大尚。

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后,临安侯府内外严阵以待。

偌大一座府邸里三层外三层,转眼就据满了各方人马。

清虚子盘坐在众人中间,沉声道“地狱之门一,长安子民难逃一劫。此门开启已超过三日,封闭绝非一日之功,即使贫道以五相归魂阵镇压,少说也要七日七夜方可将洞口封住。此外诸位也看到了,此地除了恶鬼,尚有大量无辜游魂,若统一以法术镇压,有违天道,故而我等施法时,请玉虚观、凌云观诸观友帮忙诵咒超度,如此既能送走着附近冤魂野鬼,也防止它们被周遭恶鬼所吞噬。”

众洪声“依此行事。”

清虚子又对圆惠圆清“烦请两位法师帮忙掠阵。”

“诺。”

清虚子又看着滕玉意“滕娘子是应劫之人,你到何处,邪祟就会跟到何处,吾等作法时,还请滕娘子务必守在阵外。”

滕玉意正色道“悉听尊便。”

清虚子又将视线转向阵外的王。

王抱剑立在亭中,端的是如玉如松,他身前不远处,就是忙着检视阵法的王妃。

王怀中的赤霄剑似是感受到四周的邪祟气,不断发出嗡嗡的警示声,虽然尚未出鞘,但剑光早已如水浪般一圈圈震荡着周围的阴气。

王原本注视着妻子的身影,察觉到清虚子的视线,转过头朝清虚子颔了首,目光很柔。

老人眼中忧色尽消。

滕玉意便暗猜长是在询问圣人的状况,法事不做便罢,一旦正式开始,清虚子等人须臾不能离此地,老人最不放心的想必就是圣人了,好在圣人体内余毒发作前多少会有征兆。

看样子,圣人安然无恙。

安排好一切,清虚子扬手将一个布囊似的物事甩至半空,时一甩拂尘,朗声喝“煞魅横行,苍生罹难。弟子清虚子,谒见上君。死生际,神无奈何,弟子欲舍身制百邪百鬼,自明真永长存,恭请五皇老君以太虚芒济危救困,覆载天地,光明四海。”注

这番话如黄钟大吕,一时间震荡四海。清虚子声调陡然一扬“高奔日月吾上,急急如律令,破”

起先只是园中草木簌簌摇动,紧接着那风声陡然扬升,如雄兵会师鸣锣击鼓,驱千旗,驭百兵,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与此时,半空中那破旧的囊袋灵光乍现,如一轮圆月稳稳当当悬在井口上方,袋口落下一笔直的幽幽光柱,源源不断与井底的阴煞气相抗衡。

井口那阴寒至极的猎猎阴风,仿佛被一床看不见的厚重棉被压住,顿时有所衰减。

滕玉意心中激荡,百名士的诵咒声中,这名动天的五相归魂阵正式启动了。

这阵法一做,便是整整七日七夜。

在清虚子等人的护持,阵法灵气长盛不衰,井口的阴气时而变弱时而暴涨,但迟迟没有关闭的迹象,但好歹不再源源不断往外涌邪物了。

为了避免出现差池,在洞口正式关闭前,阵中人只能在阳气最盛的午时稍稍休整一二。

也只有中午这时候,阵中人才可以停吃点东西,或是起身在周围走动一二。

每到这时,滕玉意和绝圣弃智便将做好的汤粥一一送到阵中诸人。

圣人皇后虽在宫中,却极为关注城中降魔事,除了连夜旨号召洛阳等地的长前来帮忙除妖,皇后还亲自带着尚食局为众人做膳食,考虑到护阵极消耗元神,每顿都少不了提气滋补之物。

到第七日中午时,清虚子长依旧岿然不动,但面色已经相当难看了,绝圣和弃智亲自为师公喂食,清虚子只吃了两口就摆让撤下。

滕玉意忧心不已,这等大阵对主阵之人的内要求极高,

长他年岁已高,几日下来难免支撑不住。

王王妃也露出忧色,王妃起身到清虚子长身边说了句什么,大约是建议换别的长来主阵,长睁眼睛往四周一看,旋即又闭上眼睛缓缓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倘或有变,遭殃的不只是应劫的滕玉意,阵中这些人、乃至长安百姓,全都难逃一劫。

绝圣和弃智提着食盒出阵,滕玉意将盛好的饭菜推到他们面前“长他”

弃智惴惴不安扒了一口饭,闷声说“不必担心,以师公他老人家的内,再撑个两日没问题。”

“没错没错。”绝圣接,“今晚是阴日,捱过今晚就算大功告,再说师兄也快回长安了,大不了师公支撑不住的时候,由师兄接手就好了。”

滕玉意一愣,蔺承佑快回来了阿爷不知是不是安好,可惜这几日困在侯府也没法让程伯打听前方战事,她心里七上八下,担忧地望着前方,短短几日连王妃也消瘦了不少。

“除了用这阵法来镇压,就没有更简易的法子么”

五坐在一旁用膳,听见这,见喜大剌剌地说“法子当然有,滕娘子是应劫之人,这股天地的煞气是因你为了破咒强行除妖而起,只需以你的身躯堵住井口,保证连飞天夜叉都逐你而去,但如此一来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长和我们怎么可能”

见天扬手就拍了见喜后脑勺一巴掌“少放屁,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见喜自知失言,吓得一句都不敢说了。

滕玉意微微蹙眉,原来如此,再看清虚子王妃时,眼中益发添了感激色。

绝圣和弃智忙拉着滕玉意吃饭“滕娘子你再不吃,这碗芋泥羹就被我们吃完了。”

到了晚间,天色空前幽沉,穹窿阴云密布,与之相应地,井底的景象又有了变,不再是浩瀚无垠的黑海,而是满布着炽热的岩浆烈火,阴气再次冲天而起,无数只恶鬼试图从滚动的岩浆中爬出。

清虚子的诵咒声比此前更为高亮,在众人的合,布囊中的清光刹那间被催到极致,笼罩到井口,再次将那涌动不已的阴气死死扣住。

阴气一涨,阵中人需耗费更多心神,短短几个时辰,人人都满头大汗。

后半夜时,忽然有人急匆匆来找成王。

来人是宫里的关公公。

关公公脸上挂着蔼的微笑,嘴上说“奴婢奉旨来探望长和诸位友。”

然而趁人不注意时,却飞快对王附耳说了句什么。

王面色果然有了变,只坐了一会就同关公公离去了。

滕玉意心直往沉,虽然成王转瞬就恢复如常,但能叫成王色变的,绝不可能是小事。

莫非圣人余毒发作了

假如圣人短期内会发作,清虚子怎么可能放心在此布阵。

忽然一惊,难道这满城的冤祟惹得圣人提前发作了怪不得王妃清虚子布阵前那样忧心,虽然不是很笃定,但他们一定考虑过这种可能,看样子提前了不少时日,连一贯周全的王都始料未及。

王走后不久,常统领来找成王妃,面上表现得很寻常,脚步却比平日稍显匆忙。

常统领俯身对成王妃说话,王妃倏地睁眼睛,旋即又稳住了,只微微笑着说“让皇后别再费心为我们做宵夜,阵法要收尾了,送来也没机会吃,明早我师父就进宫,到时候在好好尝她的艺。”

清虚子白眉微抖,缓缓睁了眼睛。

滕玉意背上悄然渗出一层冷汗,她没猜错,圣人就是发作了,护阵离不王,王只能派常统领过来报信。

解毒时成王圣人都毫无防备,相当于将两人的性命一齐交托出去,因此护阵之人不但得懂法术之人,还要比谁都靠得住。

普天,除了王妃清虚子,也就只剩缘觉方丈了。

果然听成王妃闲闲说“这几日缘觉方丈忙着找寻飞天夜叉,想必早已疲累不堪,不知他老人家要不要吃点宵夜”

常统领笑着说“方丈已经找到飞天夜叉了,正带领众僧人降魔,那东西好生厉害,听说半边寺庙都被它弄塌了。”

滕玉意屏住呼吸,这是连缘觉方丈也抽不出身了。

忽又想到,那位幕后主家是不是料定圣人会提前发作不,他根本连她也算计进去了。临安侯府的阴煞地府、逃窜而出的飞天夜叉清虚子等人为帮她破咒困在此处

一切的一切,只为事。他将所有人的弱点都拿捏住了。

王妃笑“找到了就好,不知是一只还是一对”

“听说只找到了一只,另一只仍无踪影。”

众人脸色一子变得极差。

“知道了,你先进宫复命吧。”王妃神色如常。

常统领走后,王妃清虚子飞快对了个眼色,哪怕二人尽掩饰,眼中也可看得出焦色。

思忖再三,王妃似是想好了对策,抬头对玉虚观的含尘子长道“晚辈有些精力不支,烦请上人帮忙替一会儿,绝圣弃智,含尘子长前不久生了一场病,眼下元气尚未全数复原,你们全程护持左右,必要时帮长输送元气。”

这是防着含尘子生变,绝圣和弃智忙应了。

王妃前脚离开阵眼,含尘子后脚顶上去,但含尘子许是年岁太大又受过伤,内明显不如王妃,这么一替换,囊袋中的清光登时暗淡几分。

绝圣和弃智连忙以掌抵背,一晌过后,光芒慢慢炽亮起来。

王妃显然放心不王圣人,便要带人离去,但就在这时候,府外忽然传来一声怪叫声,直奔花园而来,那声音猛一听像啄木鸟用喙啄着树桩,只是刺耳许多,也嘹亮许多。

听到这怪声,在场所有士面色齐齐一变。

“飞天夜叉”

滕玉意惊异地闻声望去,就见夜空中袭来一只似人似鸟的物事,那东西两眼血红,头颅似鼠,模样有点像蝙蝠,但体型硕大无朋,双翅足有丈余宽,凌空袭来,瞬间将众人头顶遮挡得严严实实。

夜色中,一辆马车飞驰进城。

车上,蔺承佑正用内帮滕绍续命,他们昼夜疾行,一路上换了好几回千里马,原本需要半月的路程,只七日就赶到了。

滕绍体内的尸毒已经蔓延全身,换旁人早就咽气,但蔺承佑先前那番话起了作用,滕绍因为舍不女儿,依旧在用意志坚持着。

蔺承佑一进城就感觉到了周遭的阴气,面色一沉,掀窗帷往外看。

此时,昏迷了许久的滕绍猛然睁眼睛“玉儿”

“滕将军。”

像是预料到女儿有危险,滕绍吃地抬起头,稍顷,

语气悲凉“还是还是逃不过么”

或许是与女儿心意相通,知道此时女儿有危险,又或许是知道唯有自己的死能为女儿换来一线生机,此话一出,滕绍竟再无求生意,面色骤然黯淡下来。

飞天夜叉猩红的双眼往底一望,直朝滕玉意飞来。

院中人发出惊骇的骚动,即使有法在深,面对如此巨物,也很难不觉得胆寒。

滕玉意惶然往后退,然而不等那东西飞到近前,便有三条火龙迎面飞去,一子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王妃催动噬魂铃,沉着拦在滕玉意面前。

可惜她显然不是这等魔物的对手,飞天夜叉毫发无损,竟带着三条火龙勾动双爪,朝王妃抓去。

清虚子睁眼睛暴喝“你不是她的对手,快躲”

王妃身手极为敏捷,就地一滚勉强躲了那巨爪。

清虚子是主阵之人,注意力一分散,头顶那清光再次变弱,很快就便有伥鬼从井口钻出,怪笑着袭击阵中士。

圆惠圆清连忙掷出念珠,众也纷纷扬出符箓。

但这地狱之门的阴力非小觑,稍有缝隙就钻出了大量恶鬼。

防住这边,那边又冒出来。五情急之驱剑对付,如此一来阵中灵力又有所衰减,转眼之间,又涌出更多恶鬼。

滕玉意看得心急,这样下去阵中人都得遭殃,握剑上前帮忙,很快帮着清了两三只,但很快,她就听到背后传来猎猎风声,那气息腥秽无比,寒到人心坎里。

这速度快如闪电,她甚至来不及躲闪,飞快往后刺出一剑,猛地往前一扑,说时迟那时快,王妃将三条火龙为一股,那空前炽热的火光总算灼痛了飞天夜叉的后背。

飞天夜叉发出一声尖啸,舍滕玉意,改而抓向王妃。

“快跑阿玉。”王妃身手如燕,飞快窜至一旁的树梢,左躲右闪,拼死将飞天夜叉引。

滕玉意眼眶发涩,在清虚子的主持,阵法好歹重新稳住了,但飞天夜叉却似瞄准了王妃,一路对王妃紧追不少。

僧道们想方设法对其施法,但飞天夜叉非但不曾受伤,阴力反而愈发强盛,在它的召唤下,井口的阴气再次窜起,哪怕清虚子拼尽全力与其对抗,也有些抵挡不住了。

忽听圆惠一声惊呼,原来飞天夜叉很快破开袈裟奔向树梢,眼看再差数尺,巨爪便要抓向王妃的天灵盖。

滕玉意喉头一哽,那是蔺承佑的阿娘,阿娘出事,蔺承佑会肝肠寸断的。

还有此刻忙着为圣人解毒的王,听说蔺承佑自小崇慕自己的父亲,然而王圣人却双双困在宫中,若无挚亲帮忙护阵,少不了遭人暗算。

她移目看向阵中,眼前的清虚子绝圣弃智,无一不是蔺承佑所珍视的。

要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们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还有五,平日那样奸滑,今晚为了帮她破咒怕是也难逃一劫了,说话那样讨人厌,做事却那样讲义气

至于宫里的圣人,那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帝,他不只疼爱蔺承佑,还极为怜恤百姓,假如解毒不及时便会重新变成痴儿,算是苍生祸。

还有今晚帮忙护阵的僧道们,长安城被邪祟侵扰的百姓们这祸事本与他们无关,却因为她的缘故,无辜受牵连。

这是她滕家的冤孽,怎能连累旁人。

眼看飞天夜叉已经袭到成王妃背后,滕玉意暴喝一声“喂,耐重是你的好朋友吧它是我杀的你吃了我不但可以阴力大涨,还可以替你的好朋友报仇。来,你有本事就吃了我”

飞天夜叉闻言,果然在半空中一拐弯,发出阴恻恻的笑声,袭向滕玉意。

清虚子绝圣弃智猛然睁眼睛“滕娘子”

王妃面色大变,急忙施展轻功追在飞天夜叉后头,但飞天夜叉岂是寻常人能追上的,转瞬就将她远远甩在背后。

滕玉意快步走到井前,回头,透过泪雾仔仔细细端详面前的每个人“长、绝圣、弃智、五位前辈”

她在心里认认真真地叫着每个人的名字,哽声笑“虽然没能破咒,但能与你们结交一场,也算值了。”

说着说着,泪水从眼中滑落。

五面色难看“滕娘子”

绝圣和弃智似乎预料到滕玉意要做什么,哭着拼命摇头“不能、滕娘子你不能师兄会难过死的”

滕玉意眼眶一热,握紧中那块玉佩“你们师兄知道我最惜命了,我尽力了,命该如此。替我跟他说一,辈子,我再给他做鲜花糕。”

音未落,那巨大的身影已经掠到了跟前,王妃似乎绝望到了极点,悲声喊“阿玉”

滕玉意面色一沉,不等那怪物的巨爪抓向自己,双握着玉佩放在胸前,纵身跳下跳入井中。

就在此时,外院上空有月白色的身影纵身扑来,见状,肝胆俱裂,此人身手俊如鹘,仓皇越过众人头顶,一把抓向滕玉意的后背。

然后只抓到了一块鹅黄色的衣角。

“滕玉意”蔺承佑

那汹涌不灭的阴气,随着滕玉意身躯的没入,终于黯淡下来。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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