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4 > 科幻 > 攻玉 > 第34章 第 34 章

攻玉 第34章 第 34 章

作者:凝陇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14 13:14:36 来源:就爱谈小说

贺明生傻了眼, 蔺承佑说完那话就坐了回去,竟是不打算走了。

很快就有侍婢簇拥着两名丽人过来,左边那个叫魏紫,胸前两团白莹如霜, 走起路来摇曳多姿。

另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人叫姚黄, 身上俨然有种贵家千金的骄矜之气。

贺明生所言不假, 两人都有些恹恹的,魏紫唇上点着殷红欲滴的口脂, 却掩不住憔悴的神色。

姚黄面容也见清减,好在精神还不错, 她裙带里似是用了异香,行走时香馥袭人, 到了近前一开腔, 声音脆如黄鹂“见过世子殿下。”

滕玉意早对姚黄的歌喉印象深刻, 此时听她说话, 只觉润如酥雨。

思量间一回头, 绝圣和弃智都傻了眼,她心知这热闹不能再看了,忙把二人领回后苑, 到了房里,她笑眯眯给二人倒茶, 师兄公然狎妓不觉得臊,倒把师弟窘成这样。

“你们刚才去了何处”她好心转移话题。

“其实没走多远。”绝圣双手接过茶盏, “师兄和严司直先是到对面的果子铺询问有没有人买过樱桃脯, 又到附近的首饰铺打听事情, 末了去寄附铺注1转了转, 出来后天色不早了, 师兄就和严司直就到邻近的酒肆用膳。”

果子铺首饰铺滕玉意抿了口茶,这个倒是好猜,无非在青芝房里发现了什么。

寄附铺又是怎么回事,青芝生前去当过东西么

弃智从怀里取出来几包东西“滕娘子,你尝尝这个。”

滕玉意见是一包饆饠,想来是蔺承佑给师弟买的,她并不肯接,只笑道“你们留着自己吃吧,我不太爱吃胡食。”

弃智不容分说塞到滕玉意手里“这个不太一样,滕娘子吃了就知道了。”

绝圣拼命点头“我和弃智头一回吃到这样的饆饠,想着你们也爱吃才多拿回来几份,程伯伯、霍大哥,这是给你们的。”

程伯和霍丘讶笑道“我们也有”

滕玉意捧着那包东西暗忖,钱虽是蔺承佑出的,心意却是两个小道士的,巴巴地给他们带回来,不吃太不近人情,于是高兴笑道“既是小道长的一份心意,那就吃吧,我们主仆也不必再安排午膳了,吃这个就够了。”

刚吃了一口,她就愣住了“咦,这是什么馅儿的”

绝圣和弃智眼睛放光“没吃出来吧我们也没吃出来。据胡肆的老板说,这里头放了二三十种馅料,除了花蕈、透花糍和酪浆,还有好些没听说过的食材。”

程伯往日常在街衢巷陌走动,也算博洽多闻,听了这话有些费解“小道长,一份饆饠加这么多好东西,怕是不好卖价吧,卖便宜了折本,太贵又没人买。”

绝圣对程伯道“程伯你是不知道,这家胡肆的老板跟师兄是旧识,看师兄来了才亲自下厨,平日是不卖的,再多钱也不卖。”

滕玉意本来打算随便吃两口,吃着吃着就放不下了,花蕈的脆爽和酪浆的黏甜在唇齿间交融,让人实难割舍,一顿刚吃完就开始惦记下一顿。

她用巾栉净了手面,笑道“这家店在何处改日我买几份给表姐和姨母尝尝。”

“就在前头不远,老板叫诃墨,不过滕娘子还是别去了,诃墨不会卖的,给再多钱也不卖。”

“这是为何”

绝圣摆摆手“此人脾气古怪,做好饆饠后,出来跟师兄打了声招呼就不见了,换做别人估计连个面都不会露。严司直跟诃墨搭腔,诃墨连理都不理。”

滕玉意不说话了,这胡肆老板隐匿坊市间,必定有些孤高脾气,既对钱财无动于衷,想来也不把权势放在眼里,亲自做饆饠不是为了讨好蔺承佑,而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朋友,看来蔺承佑身边三教九流的朋友真不少。

“严司直和你师兄去了那么多地方转悠,是不是怀疑青芝不是自尽”

弃智挠挠头“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严司直和师兄都没说什么。”

滕玉意道“青芝若是被人谋害,凶手岂不若无其事混在楼中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准还会与我等同桌用膳。”

绝圣和弃智低声道“滕娘子,你觉得青芝是被人谋害的”

“不敢胡乱揣测。昨晚你们师兄和诸位道长住在小佛堂,距那口井不远,青芝若是在井前被人谋害,定会挣扎呼救,凭你们师兄的耳力,不会什么都没听见,若是在旁处被害再被移到井中,那么远的一段路,极可能被人撞见,这几日情形特殊,尸邪随时可能闯进来作祟,凶手再大胆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下手,因此我猜青芝是自尽。”

“但若是自尽,师兄又怎会请来大理寺的同僚查案”

所以青芝的死定有可疑之处。滕玉意岔开话题“左右现在无事,要不把抱珠和卷儿梨叫来唱曲吧。”

抱珠和卷儿梨很快就来了,只是脸色奇差。

滕玉意亲自给她们斟了茶,温声道“我记得上回你们说青芝这几日总发梦魇,你们跟青芝熟么”

抱珠捧着茶盏摇摇头“奴家跟青芝不算熟,卷儿梨倒跟青芝算是半个同乡,青芝突然没了,卷儿梨一早上都心神不宁。”

滕玉意这才注意到卷儿梨神情呆呆的。

抱珠轻轻推搡卷儿梨“公子问你话呢。”

卷儿梨回过神,黯然道“回公子的话,奴家跟青芝称不上同乡,只是当年被卖到同一个人牙子手里,奴家是胡人,青芝却是从荥阳被卖来的,记得那时候青芝总说家里还有嫡亲姐妹,可惜不小心失散了,奴家跟她相处了几个月也算熟了,后来奴家被萼大娘买下,青芝被沃大娘买了,此后再也没见过,直到彩凤楼开张,奴家才再次见到青芝。青芝同我说,沃大娘嫌她姿色不出众,买了她却从不教她曲艺。”

绝圣和弃智懵了一下,听这话的意思,这个青芝想当乐伶不成

抱珠红着脸道“王公子有所不知,被卖到勾栏的女子,这一生注定命运悲惨,青芝就算不伺候男子,也没法堂堂正正嫁给良家子的,她不甘心一辈子在勾栏里做粗活,所以、所以”

滕玉意明白了,或许在青芝眼里,做名妓比当粗使丫鬟要风光许多。

“奴家问青芝这些年可找到了嫡亲姐妹,青芝说没找到,不过她说沃大娘对她也算不错,若是干活勤快,一个月也能攒下几个钱。再后来葛巾娘子来了,主家就叫青芝去服侍葛巾娘子了。”

“照这么说,青芝不大像那等会轻生的性子。”滕玉意想起早上葛巾那副丧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问,“葛巾待青芝好么”

“好。”卷儿梨怔怔点头,“葛巾娘子知书识礼,性情也极豪爽,那些王孙公子为了讨好她经常送些奇珍异果,她都会大方分给身边人同食,外面带来些鹿炙鱼酢,也从不自己独食,她来了没多久,楼里上下都喜欢她。青芝常说自己好福气,能有幸伺候这样一位娘子。”

抱珠突然道“不,也不全是如此。”

“哦,难道她主仆有隙”

“从前倒还好,但青芝说葛巾娘子毁容后像变了个人似的,经常无故冲她发火,有时还会打骂她。青芝没日没夜照拂葛巾,却只能换来娘子的斥责,她为此背地里经常跟人抱怨,有一回还求沃大娘给她换个主子伺候,沃大娘狠骂了青芝一顿,说她忘恩背德,主子风光的时候千般奉承,主子落了难,头一个想着的是另攀高枝,这种货色留着做甚,就该马上打死。青芝吓得磕头赔罪,从此再不敢提这话。”

滕玉意想了想“照这么说,葛巾娘子刚出事的时候青芝并未梦魇,这几日才开始睡不安稳”

抱珠颔首“青芝是个使力不使心的,葛巾娘子被厉鬼所伤,楼里人人自危,青芝看着倒还好,只忧愁葛巾娘子和自己的前程,说如果葛巾娘子容貌无法恢复,那些从前能沾光吃到的奇珍芳肴,往后是不是再也吃不着了。”

滕玉意啧啧称奇,这何止是使力不使心,简直是全无心肝,绝圣和弃智百思不得其解“这种性子的人为何会突然睡不安稳最近青芝晚上总发梦魇,同房的人就没问她缘故”

“这奴家就不知道了。”

滕玉意唔了一声,楼内妓人等级分明,萼姬砸了这么多银钱和心血,是指望卷儿梨和抱珠日后做花魁的,青芝一个粗使丫鬟,萼姬不会同意女儿同她过从甚密。

滕玉意以手支颐“也罢,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外头太乱,你们在我房中歇一阵再走。”

抱珠和卷儿梨有些不安“公子不用我们奏曲了”

“胡曲就免了,奏首采莲曲吧。”

两人齐声应了,卷儿梨先行吹奏,抱珠也跟着拨动丝弦。

刚奏了小半叠,抱珠忽然愣住了。

“抱珠”

抱珠面色煞白一瞬,很快平复下来,望着条案上那盘樱桃脯道“奴家想起来了,那回主家让奴家给葛巾娘子送药,敲门不应,奴家只好去找青芝,刚进门就看见青芝在吃东西,她看到我进来,忙要将那包东西塞回枕下,结果不小心撒了一地。奴家见是一包樱桃脯,也就没在意,现在想起来,那包东西很沉,叮叮当当像是藏着簪环类的物件。青芝一边忙着把东西塞回去,一边说我遇到了一个旧相识,这包樱桃脯是那人给我的,我想留着做个念想,就不分给姐姐吃了。”

“旧相识她可说了是男是女”

“没说。青芝当时很慌,急着把我推出去了。”

“你怀疑青芝在樱桃脯底下埋了别的东西”

抱珠颔首“这样就算被人撞见,也只当她在偷吃东西,若非掉到地上,奴家也听不出端倪。”

“约莫藏了多少”

“估计只面上一层是樱桃脯,底下全是珠玉之类的物件。”

滕玉意暗暗蹙眉,怪不得蔺承佑会去果子铺和首饰铺打听。这就有意思了,一个粗使丫鬟哪来那么多首饰,偷来的还是别人给的葛巾时常分食果馔也就罢了,难不成还会给分簪宝给丫鬟

这时外头忽然有人道“王公子,王公子”

程伯过去开门,贺明生一张笑脸探进来“王公子,贺某有事要与你相商。”

滕玉意微讶“何事”

贺明生笑容可掬“世子想叫抱珠和卷儿梨过去伺候。”

滕玉意呆了一呆“要是我没记错,蔺承佑可是一口气叫了十位娘子,怎么,还嫌不够”

绝圣和弃智干咳一声,恨不得钻进地缝。

贺明生叹气“王公子有所不知,这少年郎君嘛,头一回难免孟浪些,世子说他想挑个各方面都贴合心意的,怕挑花了眼,故而要在僻静处一个一个地相看。听说楼里还有几位貌美妓子未去,才叫贺某亲自来延请。”

滕玉意道“他把满楼的人都叫去都无妨,但我已经与萼大娘说好了,卷儿梨和抱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同意她们去伺候别人,叫蔺承佑另找别人吧。”

贺明生抬头擦了擦汗“王公子,此事全怪贺某愚鲁,贺某先向你赔个不是,世子那头立等着要人,说是半个时辰之内不把人送过去,就要找我麻烦,这些日子贺某已是焦头烂额,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王公子,只要你肯放人,让贺某怎么赔罪都使得,萼姬擅自收下的东西,贺某全数退还给王公子如何”

滕玉意看了眼卷儿梨和抱珠,二人垂着头一声不发,想来不愿被叫去伺候男人,只因主家亲自过来要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滕玉意并非菩萨心肠,但她答应保二人平安,这才过了几日,怎能毁在蔺承佑手里。

她笑道“说的好可怜见,贺老板富甲一方,自然不会将两颗宝珠放在眼里,今日你要是敢退我的珠子,明日我就让人将此事传扬出去,让人知道彩凤楼的老板出尔反尔,看日后谁还敢与你做买卖。”

贺明生哀声道“哎哟哟,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世子那头说不通,王公子这头也不相让,贺某夹在中间,真要屈死了。不如这样,世子还在那头等着回话,烦请王公子随贺某多行一步路,自行跟世子说明白如何。”

滕玉意略一沉吟,蔺承佑想跟她讨人,怎么也该是他过来说清才对,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万一蔺承佑横下心跟她作对,她可护不住抱珠和卷儿梨。

绝圣和弃智在一旁不吭声,估计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灵机一动,悄声道“有件事需同你们商量。”

如此这般叮嘱了二人一番,她昂首对贺明生道“带路吧。”

那地方在后苑,离小佛堂不远,本是一座小花厅,临时改成了厢房。阶前枝叶相映,是个极幽静的去处,滕玉意过去时,蔺承佑刚从另一条甬道过来,后头亦步亦趋跟着几个人,萼姬也在其中。

“世子。”

蔺承佑停步“都找来了么”

贺明生笑道“别人都好说,就是卷儿梨和抱珠有些麻烦。”

绝圣和弃智瞟了眼厢房,轩窗半掩,房内隐约可见霓裳倩影,两人脸蛋刷地一红,跑到蔺承佑跟前扯他衣袖道“师兄,你不能这样。”

蔺承佑泰然自若“我怎样了”

“师兄已经叫了十位娘子,何必再叫卷儿梨和抱珠,她们是好人,师兄你、你不能”

最后两个字声若蚊蚋,蔺承佑摸摸耳朵,意识到那是“糟蹋”。

他不怒反笑“我糟蹋她们”

绝圣鼓起勇气道“师兄,斗胆问你一句,今日出了这间屋,你能不能叫得上来她们的名字

“我为何要叫得出来她们的名字”

啧。绝圣和弃智脸色益发难看,嘴里一个劲地嗫嚅“师兄,这样不好。她们被卖到这种地方,身世很可怜的,师兄你、你不能雪上加霜。”

“对对对,若是始乱终弃,有违师尊的教导。”

这是滕玉意教他们的,他们憋了半天才蹦出这几个词。

蔺承佑劈头盖脸遭了一通指责,暗忖他们从哪学来的这一套,雪上加霜始乱终弃忽然瞥见滕玉意,讥笑道“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王公子干的好事。”

滕玉意暗暗后退一步,蔺承佑却已经朝她走来,慢慢到了近前,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这话是你教他们的”

绝圣和弃智忙道“不是的,贺老板来找王公子说项的时候我们自己听见的,这话也是我们自己要说的。”

滕玉意微笑“在下的确托两位小道长说情来着。世子瞧中的这两人,不巧在下头几日就瞧中了,许了萼大娘重金,让她们半年内不得伺候别人,说来此事世子全不知情,容在下先向世子赔个不是,卷儿梨和抱珠委实不能伺候世子了。”

蔺承佑点点头“你不肯割爱,所以撺掇这两个傻小子说我欺男霸女”

“世子误会了,两位小道长视师兄为表率,平日处处以效仿师兄为荣,今日世子狎妓之事楼里传得沸沸扬扬,小道长年纪尚幼难免有些想不通,在下怕他们钻牛角尖,只好代为解释一二,绝无半句诋毁之辞,更不敢说世子欺男霸女。”

蔺承佑脸上笑意不减,心里的火却直冒,才消停一晚,她又来惹他,他都能想象她是如何“代为解释”的,绝对一句好话都无,难怪绝圣和弃智那样看他。也不知她给两个傻小子灌了什么汤,偏偏绝圣和弃智就吃她那一套。

滕玉意温声道“世子并非荒诞无形之人,如今来龙去脉也说清楚了,还请世子殿下高抬贵手,另换美人伺候。”

蔺承佑冷笑“若我今日偏要荒诞无形呢”

滕玉意叹口气“卷儿梨和抱珠至今未伺候过人,样样都愚笨,稀里糊涂进去伺候,难保不会扫世子的兴,横竖房里已经有十来位美人,何必再让卷儿梨和抱珠给你添堵”

蔺承佑仰头望天很认真地想了想“听上去很有道理,可惜我说要这么多人,那就一个都不能少。王公子的话我也听明白了,无非说我强人所愿,不如这样,我问问她们自己愿不愿意,要是她们自己愿意,王公子拦是不拦”

滕玉意暗道,这么多人一齐伺候同一个男子,傻子才会愿意。

她负手昂胸“那就依世子所言,倘若她们自愿,在下绝不再拦。”

蔺承佑转脸问卷儿梨和抱珠“今日叫的人虽多,但我只挑一个,中选的那个我有厚礼相赠,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萼姬在背后冲两人直眨眼睛,在她看来,蔺承佑可不是寻常的世家子弟,只要他愿意,买下整座彩凤楼都不在话下,难得他肯找人伺候,怎能错过机会。今日叫的人虽多,独卷儿梨和抱珠还是清白身子,要是合了蔺承佑的心意,何愁日后的前程。

这两个傻孩子,怎么还不动弹萼姬猛地咳嗽一声,卷儿梨如梦初醒,然而她面色发白,非但不肯向前,反而往滕玉意身后挪了挪。

蔺承佑笑容稍滞,滕玉意掩不住眼里的谑意,那意思很明白,蔺承佑,你真把自己当成奇珍异宝了瞧瞧,看不上你的人大有人在。

蔺承佑睨了眼滕玉意,转头问抱珠“你呢”

抱珠没说话,滕玉意满意地朝她看过去,不料愣住了,只见抱珠的脸庞如一朵幽静盛开的海棠,连耳朵根红透了。

蔺承佑讶道“这是愿意了”

抱珠绞动手中的巾帔,怯怯看向萼姬。

滕玉意笑不出来了,萼姬喜出望外“世子,她叫抱珠。”

抱珠欠了欠身,离开滕玉意就往萼姬身边去,蔺承佑忽道“慢着。”

抱珠惊讶止步,蔺承佑讽笑道“王公子千方百计保你周全,你舍她而去,也不看她一眼”

抱珠咬了咬唇,头垂得更低了。

蔺承佑瞟向滕玉意“王公子看明白了,这个你不保了吧我带走了。”

绝圣和弃智还待追上去,被滕玉意拦住,她意兴阑珊“罢了。”

掉头走了几步,就听蔺承佑对萼姬道“你也进去。”

萼姬正拉着抱珠窃窃私语,眉飞色舞也不知在传授什么秘籍,这话飘过来,直如一个惊雷。

抱珠傻了眼,绝圣和弃智脚下一个趔趄。

萼姬目瞪口呆“我”

就连一直未说话的程伯和霍丘也惊住了。

滕玉意先是错愕,随即狐疑地想,蔺承佑一口气叫这么多人不说,连上了年纪的假母也不放过,这像是要狎妓么

心里一起疑,反倒不急着走了。

绝圣和弃智跺了跺脚,跑到蔺承佑跟前“师兄。”

蔺承佑揪住弃智的耳朵,狞笑道“给我等着,忙完再同你们算账。”

绝圣和弃智一头雾水,懵懵地望着蔺承佑的背影。滕玉意左右一顾,恰好附近有座凉亭,于是拉着绝圣和弃智过去。

卷儿梨先前被萼姬恶狠狠剜了好几下,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也跟上滕玉意。

蔺承佑并不急着进屋,站在台阶上似在等什么人,直到贺明生又请来十来个容色较出众的娘子,这才推门而入。

门一关,窗扉也掩上了。

一阵小凉风袭来,阑干前的花枝飒飒作响,亭里的人大眼瞪小眼,滕玉意干巴巴笑道“身上有些凉,要不回屋吧”

绝圣和弃智跳起来“师兄让我们画符,才刚画了一半,是得回去了。”

房里的贺明生硬着头皮对蔺承佑道“世子,除了卷儿梨和葛巾,楼里一等姿色的全在这里了。”

里屋已经有四个在等着了,剩下的全在外屋。

娘子们眉来眼去,一个个疑惑不解。

蔺承佑负手踱步,把每个人的脸庞都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推门进了里屋,俯身捞了捞浴斛里的水。

浴汤呈淡褐色,发出阵阵幽异清香。

“差不多了,到水里泡着吧。”

房里的四人心突突直跳,犹豫是在浴斛外脱衣还是进去再脱衣,陡然发现贺明生还在屋外,奇怪蔺承佑并没有让他出去的意思,而且非但贺明生不走,外屋又进来几个老道士。

老道士目不斜视走到里屋,一本正经道“老道来了,不知何事相招。”

魏紫等人吃惊道“世子”

蔺承佑坐到窗前矮榻上,从袖中取出几铤金,一铤又一铤,不紧不慢搁到条案上,随后抬头一笑“合衣下到浴斛里,谁能在水下闭气最久,我就把这堆金子赏给谁。”

滕玉意回房睡了个好觉,至暮色时分方醒,起来把程伯和霍丘叫来,问“你们可拔过兽牙”

程伯一抬眼皮“娘子这话何意”

“随便问问。”滕玉意若无其事道,“听说兽牙极不好拔,有这回事么”

程伯面不改色“晌午在前楼的时候,娘子为了打听尸邪的要害,宁愿以酒作饵,如今刚得知尸邪的要害是獠牙,又问老奴拔兽牙之事。老奴深觉古怪,还请娘子释疑。”

滕玉意歪头看程伯,悔不该把程伯带出来,此人心细如发,万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她笑嘻嘻道“程伯,有件事我早想问你了,阿爷说你刚过五十,为何头发和胡子都白了”

这话是真的,程伯发须雪白,唯独一对眉毛又长又黑,冷不丁望去,活像有人用沾满了墨汁的毛笔在雪白的笺纸上胡乱画了两笔。

程伯不为所动,蔼然笑道“寻常小娘子听到这些诡谲之事害怕都来不及,娘子为何详加打探说来娘子自从得了那把翡翠剑,似乎就对妖异之事起了兴趣。”

滕玉意纠正程伯“我这剑现在有名字了,它叫小涯。”

“好的,小涯剑。”程伯立即更正,“尸邪缠上娘子,老爷没法子才把娘子托付到东明观和青云观道长的手里,除祟之事自有道长一力承担,娘子切莫以身犯险,万一有个差错,叫老奴如何向老爷交代。”

滕玉意耐心听程伯絮叨完“程伯,你早年随阿爷行军打仗,说来也是英雄般的人物,如今脱下戎服打点琐碎庶务,委实太屈才。”

程伯面色一变“老奴和妻孥深蒙老爷夫人大恩,此生早已把命交付给老爷,别说只是打理庶务,就是肝脑涂地也是应当的。”

滕玉意哭笑不得“程伯,你我闲话家常,好好地说这些做甚虽然你以奴自称,但我心里一直将你视作长辈,我也不瞒你,上回东明观的道长就同我说了,小涯剑这种道家法器生来是斩妖除魔的,每隔一段时日就需拿邪祟来喂剑,若是不细心打理,终有一日变成凡品,程伯,你殚见洽闻,想必听过这种传言。”

“老奴确曾听过。”

滕玉意慢慢摩挲剑柄“我落水后总是发噩梦,有这剑相护才能安眠,这几回撞见妖邪,也是有它相护才化险为夷,因此我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维系它的法力,可是我既不懂道术,上何处去找妖邪来供奉此剑现有两观道士在此除妖,我可不想错过机会,能拿二怪喂剑最好,假如太凶险,我也不会上去送死。”

这话大半是真,只隐去了“借命”一节。

“老奴明白了。”程伯思索着道,“娘子不如把此剑交给老奴,老奴身手不差,等到道长们降服二怪时,瞅准机会刺其要害。”

“这法子行不通。”滕玉意苦笑,“此剑认主,离开我就是把普通的翡翠物件。”

程伯绕屋踱了一阵,眯逢着双眼道“老奴倒是想起一件事,早年老奴回长安,曾在坊间遇到一位故友,此人刚从南诏国戍边回来,与老奴饮酒时说起遇到过当地的尸王。”

滕玉意心中一动,又是南诏国。

“尸王也是生就一对獠牙,出土后四处作乱,每晚夜袭军营,连吃了好些士卒,当地一位善巫蛊的巫师献策,说用两根极韧极厉的琴弦做成圈绳,一边一个死死套住尸王的獠牙,数十名士兵同时发力,一举将其扯断,军营的将领采用了这法子,果然顺利除害。尸邪的凶力虽然远在尸王之上,但那对獠牙既能伸缩自如,理应有槽口,有槽口就好说了,一定经不起扯动。”

滕玉意想了想道“法子倒是好法子,待会见了几位道长,我与他们细说说。不过这非一人之力可达成,就算除去尸邪,除祟之功算到谁头上哎,烦烦烦,要不还是别打尸邪的主意了,想想那只禽妖吧。”

主仆二人正说着,霍丘在门口道“娘子,抱珠娘子求见。”

程伯淡淡看了口门外,给滕玉意倒了杯桂花醑,自己两手交握,慢慢踱到一旁。

滕玉意垂眸饮了口“让她进来吧。”

抱珠缓步进来了。

她鬓发湿透,发簪歪到一旁,白皙的脖颈上粘了好几缕湿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概是从浴斛里出来衣裳未干,外头紧紧裹着件毡篷,饶是如此,她嘴唇仍冻得发白,进来后含泪看一眼滕玉意“奴家给公子赔罪来了。”

滕玉意满脸惊讶“这是从何说起,你何罪之有”

抱珠眼泪断线珠子般往下掉,慢慢俯伏到地上“公子苦心相护,奴家却愚鲁至极,未能体察公子之意,白白让公子寒心,奴家如今都想明白了,自知有愧,恨不能倾力补过,只求公子不计前嫌,再给奴家一次奉曲侍酒的机会。”

滕玉意打量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道“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个。这事不怪你,礼记有云在府言府,在库言库,在朝言朝,在官言官。你虽非士庶之流,却也需自谋己身,所作所为皆有苦衷,说来也是可怜人,方才你不嫌我多事就不错了,我怎敢怪你”

抱珠破涕为笑“王公子不与奴家一般见识,奴家感佩万分,奴家身处樊笼,一切都身不由己,方才的事并非自愿,而是萼大娘相逼,世子他、世子他”

她边说边抬头,胸口蓦然一紧,只见滕玉意微笑看着她,双眸亮若寒星,虽未把嫌恶明晃晃摆在脸上,但俨然已看穿她的所思所想。

抱珠手心开始冒汗,这位假扮胡人自称王公子的娘子,根本已将她视为一粒尘土,这简直比方才成王世子当众诘问她还要难堪,仿佛她的一举一动,在王公子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她下意识揪住前襟,隐约有种感觉,王公子可以想法子护她,但心肠坚硬起来,比寒冰还要冷酷。先前有过的庇佑和维护,再也别想从王公子身上得到了。

安稳了这些日子,她都快忘了被假母和酒客打骂的滋味了,悔不该另攀高枝,下午要是不心存侥幸就好了。

她当时是想着,王公子毕竟是女儿身,目下虽然照应她们,但哪日说不来就不来了,只有入了成王世子的眼,日后才有指望跳出这火窟,哪知她孤注一掷,却换来一场羞辱。

她不甘心两头都落空,忙又挤出几滴眼泪道“王公子。”

滕玉意重重把茶盏往桌上一搁,程伯和霍丘近前道“抱珠娘子给自己留些体面,公子叫你走就走吧,往后也不要来了。”

抱珠睫毛微颤,再抬头滕玉意眼睛里已经有了冷意,她身子一抖,灰头土脸起了身。,,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