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赠我一杯酒 第61章 夏日伏羊

胡大夫当她惧怕，正要出言安慰，手中却突然被塞进一样东西，低头一瞧，他不禁眉开眼笑，乐道：“给，给我了。”

鱼尺素递给他的正是王木溪亲手绣的香包。他举起香包嗅了嗅，又小心翼翼藏进怀里。

看他乐得不知东南西北，雪盏忙拽他：“快些吧，我家公子还在这里吊着呢。”胡大夫嘿嘿乐了两声，才过来接着打扣。

鱼尺素眼一闭心一横被一把推了出去。离了实地，她只觉身子飘飘摇摇，脚下空空荡荡，耳边山风呼啸而过，待再一睁眼，已快到对岸，羊澄观正远远拽着绳索，拉她向前。

之后，依照胡大夫指点，雪盏桃樽手忙脚乱把三匹马匹和灰驴分别系上索套，依次滑了过来。待雪盏桃樽最后从索套上下来，脚刚踏上实地，就见对岸一群人手举火把冲了上来。

胡大夫被抓个正着，几个大汉上来将他推搡得东倒西歪。胡大夫拼尽力气，高声喊道：“别走大路，躲远些！”

眼看绳索晃动，隐隐约约瞧着是有人在那头系另一个索套。鱼尺素掏出梅花匕，寒光一闪，便将儿臂粗的绳索砍断了。

不顾对面山呼海啸般的喊叫，几人借月色寻着路，便骑马上驴疾驰而去。

听了胡大夫劝告，三人不敢下山走大路，只在山中沿着岔路一路前行。放马疾驰了一夜又一日，算算大约已出了巨水县地界，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两日来，深山中行走，完全不见人烟，几人分完了雪盏桃樽带在身上的几块干粮，只能采野果喝山泉将就果腹，此刻已是人困马乏，饥肠辘辘。

大马和灰驴也疲惫不已，踢嗒踢嗒慢慢溜达，走着走着，就见不远处山坳里有一处凉棚。几人快走几步过去，里头却不见一个人影。

凉棚里家什齐全，有桌椅小凳，还有土灶火塘。羊澄观道：“这是山里人家出门打猎放羊歇脚的地方，今日正好便宜了咱们。”

将大马和灰驴拴在凉棚外的桩子上，三人进去坐下喘了口气，连日赶路，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歇了一阵，眼见日近黄昏，鱼尺素吩咐雪盏桃樽道：“你二人出去看看，有能吃的野果采些回来。”

雪盏桃樽正半趴在桌子上，浑身惫懒无比，听吩咐不得不强自起身。桃樽撅嘴道：“羊公子，你先前装伤患，骗我们白白替你做了好些活，何时还给我们啊？”

鱼尺素面色一沉，说道：“出门在外，规矩全忘了么？”

羊澄观忙圆场道：“放心，我和你家少东哪里能得闲？你看，火塘里一根柴火也没有，不去捡柴，今晚怕是又要让山风吹个透骨凉了。”

见鱼尺素难得面生愠色，雪盏桃樽不敢回嘴，乖乖挪步出去了。

看她二人走远，羊澄观捡起角落里的竹筐，谄笑道：“你歇着，我去捡柴。”

鱼尺素也不吭声，只跟在羊澄观身后，见着干柴，捡了便丢进竹筐中。羊澄观怕她再恼，只敢背过身去偷笑。

捡了大半筐柴，二人回到凉棚，点柴生火，又闲坐了一会儿，还不见雪盏桃樽人影。

鱼尺素面上隐隐露出焦急之色，羊澄观不免笑道：“小姑娘不是气恼了，不敢回来吧？”

一句话说得鱼尺素心下更慌，起身站在凉棚外，不住地往四周打量。

羊澄观见她当了真，正要出言劝慰，就看见不远处雪盏桃樽欢天喜地一蹦一跳出了林子。再仔细一瞧，这二人手中竟牵了只羊回来。

雪盏桃樽得意洋洋邀功道：“方才遇见一位大叔在前边草甸子上放羊，我们就买了他一只，今晚咱们割腥啖膻，吃个痛快可好？”

羊澄观先抚掌赞道：“夏日伏羊一碗汤，不用神医开药方，妙哉，妙哉。想不到能在山中赶上吃入夏第一口烧羊肉。”

雪盏桃樽瞧着鱼尺素面容和缓下来，更是得意几分，开始眉飞色舞地商量是清炖还是生烤。

羊澄观笑道：“这羊收拾完，剩下净肉也有几十斤，便是换七八个做法来烧，也是够用的。不如想吃什么，就自己来做。”

几人一听，皆是拍掌叫好，言罢也不耽搁，到了林子前头的溪水前，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小羊收拾干净，又各自挑走一块去琢磨如何烧制。

雪盏桃樽卸了一整只羊腿，凑头嘀咕一阵，才开始动手。二人一个跑去溪边挖了些泥巴回来，一个拿盐巴匀匀地腌上羊腿，又拿先前裹干粮的荷叶仔仔细细包好。两个人随即合力给羊腿拍上厚厚一层泥巴，直接把个泥巴团丢进了火塘底下的炭堆里去烘烤。

羊澄观也不着急，去溪边溜溜达达，折了些树上的细枝回来，一根根削了皮另放一边。他这才坐下将羊肉割成手心大小的肉块，肥瘦剔开分作两堆，接着竟把那羊肉一块块串在了细枝上，直接架到了火塘上。

见他一边撒香料，一边给肉串翻身，雪盏桃樽托腮蹲在一边看得好奇，问道：“烤肉炙肉京城也不少见，都是串钎子上的，这树枝也能拿来烤肉？”

羊澄观得意道：“你们出身朱门绣户，哪里真正见识过江湖豪气？在西域，胡人专寻戈壁中一种干柳枝来烤肉，浓香焦脆，风味更胜寻常。”

几句话说得雪盏桃樽涎水直流，盯着他手中肉块慢慢焦黄起来，滋滋冒出了油。二人连擦了几次口水，才想起自家少东，雪盏忙抬头问道：“公子，可还要帮手？”

“去行李里拿出小铫子，烧半铫子水来。”鱼尺素独个坐在凉棚边上，正气定神闲地切羊肉。她方才不慌不忙仔细翻看了整只羊，最后精挑细选了后腿臀尖上一块肉，刚刚好肥瘦各半。

雪盏桃樽忙答应着去了，羊澄观抽空起身扫了一眼，就见鱼尺素切出的薄肉片整整齐齐折在一片干荷叶里，一半白似天边云彩，一半红似向晚艳霞。

羊澄观不禁击掌赞道：“匀如晶，齐如线，长乐楼果然出好刀工！”鱼尺素只淡淡看他一眼，又低头去切羊肉。

作者有话要说： 吃羊肉了。红柳烤肉，巴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