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溪寨里,四围高墙一拆,到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瞧着与一般村庄无异。
进了寨子,王木溪才肯放开鱼尺素,嘴上却不提任何条件,只说天色已晚,要鱼羊几人先住下再说。
第二日一清早,就听寨子中鞭炮声此起彼伏,又有吹鼓手呜哩哇啦吹个不停。鱼羊几人出门一看,整个双溪寨家家户户披红挂彩,高悬花灯,人人都在忙碌穿梭。
雪盏踮脚巴望一阵,疑惑道:“家家都挂上了子孙灯,莫不是有人要办喜事?”
说话间,方姨和两个妇人远远走来,手里都端着托盘。看见鱼尺素,方姨递上托盘,喜气洋洋道:“鱼公子,喜服送来了,快试试合身不合身。”
几人一听,全都大惊失色。桃樽头一个尖叫道:“什么喜服?与我家公子有何干系?”
“你害我哥哥蹲大牢,就得赔给我一个相公,”不知何时王木溪站在了几人身后,叉腰说道。
雪盏桃樽立时不干了,回骂道:“我家公子哪里对不住你双溪寨了?你哥哥对我家公子感恩不尽,哪里轮到你说什么赔不赔的。你这般强嫁外人,你哥哥可应允了?”
见起了争执,方姨忙劝解道:“鱼公子,我们晓得,你是富贵人家出身,像我们是高攀不上的。石头是没应允,但木头对你真心实意,成了婚,这双溪寨上下自然都听你掌管调度,到时石头也说不出什么来。”
羊澄观斜觑着鱼尺素,抚掌大笑道:“嫁奁当真丰厚,鱼兄好造化啊,不但有娇妻送上门来还平白能得一片庄子。”
鱼尺素一直冷眼旁观,脸上不见一丝喜怒变化,仿佛众人所说与她毫无干系。
王木溪看她冷淡如此,不由得心头火起,高声道:“反正这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我早吩咐下去,拜堂之前不准放一个人过吊桥下山!”
见鱼尺素还是冷眼不语,王木溪干脆一跺脚上前去拽人。
鱼尺素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开,三两步退回了小院中,雪盏桃樽紧随其后,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插上了门栓。
王木溪在外面砸门哭喊了了许久,后来才被方姨等人劝走了。
直到听见羊澄观叫门,雪盏桃樽才警惕万分地开了一道缝,眼神逡巡一圈,发现外面只有羊澄观和胡大夫两个人,才正经开门让了进来。
院子正中,鱼尺素正端坐椅子上自在饮茶,丝毫不见尴尬无措。
胡大夫气得胡子翘上了天,跳脚道:“你,你当真想娶木头么?”
羊澄观寻个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笑道:“王石溪一走,双溪寨没了主心骨,这是要抓鱼公子来当家啊。”
鱼尺素淡定自若道:“鱼某不过是行脚的客商,四海为家,浪迹天涯,难以消受王姑娘好意,更不能牵绊在这双溪寨。”
胡大夫脸红筋涨,怒吼道:“那你还不快些回绝?明日就要拉你去拜堂了!”
鱼尺素淡淡瞧他一眼,说道:“鱼某在等胡大夫来下一剂猛药。”
午后,鱼尺素终是收了方姨送来的喜服红冠,寨子里上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预备明日迎亲拜堂各种事项。
等到午夜深沉时,双溪寨新搭起来的凉棚里灯火通明,还有人在点算摆桌,却不提防几个人影隐在黑暗中偷偷溜了出去。
胡大夫只借着浅浅月色在前边领路,山路回环也如履平地,后边鱼羊几人默默跟随,不久便到了那蓄养马匹的草场。
还未走近,就见几只大狗一路狂吠冲了过来,紧接着又响起跛脚老汉咒骂声。
胡大夫嗖嗖不知扔了些什么,几只大狗嗅了一下立刻抢着吃了起来,等胡大夫领头从身边走过也不抬眼瞧一下。
跛脚老汉一瘸一拐走出来,正与这几人撞了个正着,瞧见胡大夫,他立时骂道:“作死的狐狸!寨子里难得有大喜事,你还敢跑来捣蛋。”
等再一细瞧,看清后面跟着的鱼尺素,他不由惊道:“新,新郎官,你三更半夜乱跑什么?”
雪盏桃樽紧走几步,亮出一根粗绳,三两下就将这跛脚老汉捆在一旁的篱笆上。
不顾他挣扎喊叫,几人冲进马棚,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寻见了三匹大马和那头灰毛驴。
雪盏桃樽催着四个家伙往外走,那倔驴不知为何起了性子,死拧着不肯挪动。
正僵持间,外边看守的胡大夫急吼吼道:“有人声!快,快,他们追过来了。”
见那倔驴还梗着脖子,羊澄观一气之下丢了拐杖,抬脚踹了它大腿,这家伙喷了个响鼻,才挪蹄子奔了出去。
胡大夫前头领着又是一路狂奔,直跑到悬崖前面才刹住脚步。
“这,这哪里有路过去啊?”雪盏桃樽气喘吁吁问道。
胡大夫在地上摸索几下,叮呤当啷捡起来一样东西,又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将那东西系了上去。
鱼羊几人定睛一瞧大树上拴着一根儿臂粗的绳索,摇摇荡荡直伸到了对岸去,胡大夫在绳索上系的是个索套。
打结挽扣系结实了,胡大夫便招手喊人:“快,坐上一滑就到对面了。”
雪盏桃樽吓得花容失色,摇头摆手道:“只挂一根绳子上,怕是风一吹就得掉下去?我们不想摔个粉身碎骨。”
看看那随风轻荡的绳索,再看看脚下幽深不见底的一团浓黑,连鱼尺素也不禁问道:“这绳索当真可靠?”
胡大夫又恼又急,道:“除了山前吊桥,只这滑索能通山下,再不过去,怕是要被人追上了。”
说罢他伸手向后一指,果然,远处山路上亮起星星点点几处火光,仔细一听,还遥遥传来呼喝叫喊的人声。
几人一边焦急,一边又是胆怯。犹豫片刻,还是羊澄观先出声道:“容我先去探个路。”
见他无所畏惧,坐上了索套,胡大夫又系结扎紧,顺手一推,羊澄观就滑了出去。鱼尺素的心跟着一跳,眼神紧紧跟着羊澄观的身影,却不料他回头一笑,风淡云轻,仿佛乘风而去。
渡了羊澄观过去,索套又滑了回来。鱼尺素定下心神,第二个坐了上去。雪盏桃樽正帮着结扣,鱼尺素忽然叫了声,停。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在怒江边见过当地人滑滑索,亲眼真的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