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4 > 历史 > 妾无良 > 87、烫脚

妾无良 87、烫脚

作者:小夜微冷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9-14 23:51:34 来源:就爱谈小说

二十九岁的我,不会再问这种小孩子问题。

即使我的境遇和当年很相似。

瞧, 家里的顶梁柱倒塌了,财产几乎一夜之间消失、家被人搬空了,屋子被官府查封,我、婆母还有盈袖被官府的人逐出去, 流落街头。

很凄惨, 是么

不, 比起生死, 这都不算个事。

我知道不能哭,不能埋怨, 除了咬牙扛下一切, 别无选择。

那时县令大人被押送上京,而梅濂则被关入了大牢,说是等上官的发落。

锦上添花容易, 雪中送炭极难。

在你落魄的时候, 多的是人过来踩你一脚, 占你便宜。

没错,已经有人牙子跃跃欲试, 想要将袖儿买去, 也想把我介绍到富户家做妾婢, 听说县令太太已经被卖去山西那边了。再加上刘家人在后头坏事,我们三个妇人的情况十分不好。

得亏这些年我的人缘不错, 我把盈袖和白氏送到关系挺好的友人家中,将自己存的体己钱全拿出来,从武行雇了几个汉子, 日夜守护着她们,同时,我不断地去衙门打听消息。

只要人没给我杀了,我就有机会救下他。

奈何羽林卫的嘴跟浇了铁汁似的,压根撬不动。

白日我辛苦奔波,回去后还要忍受白氏的号丧抱怨。

袖儿蜷缩在我怀里哭,问我“哥哥会出来么。”

我说会。

可心里却虚,怕是难。

那晚下了雨夹雪,屋子里又冷又潮。

我心乱如麻,不断回想过去的十余年。

人在一帆风顺的时候,很少会反思自己是怎么走来的,只有挫败后,才会回头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崴了脚。

梅濂为何会下狱因为他毫无背景,而且太过急功近利。

我为何会沦落至此因为我无权无势无钱,谁都可以踩我一脚,刘玉儿、白氏,甚至我的丈夫。

正在我胡思乱想间,忽然有人敲门。

我把熟睡的袖儿抱紧,问“谁”

外头传来个沉厚的男人声音“我家大人要见夫人。”

那晚,我在府衙的密室里,见到了左良傅。

密室外头守了两个拿绣春刀的卫军,里头很暗,有很浓郁的酒味,只点了一支蜡烛,左良傅坐在屏风后头,我瞧不清他的样貌,但听声音,很年轻。

这小子年轻时贪杯,成亲后几乎戒了,因为袖儿不喜欢酒味。

还记得我坐到椅子上,接过卫军递来的热茶,抿了口,没敢喝。

羽林卫和司礼监其实差不多,都是皇帝为拢权和驾驭百官而设置的机构,秉笔太监落马,而今长安除了羽林卫的总指挥使,左良傅算是顶有权势的人了。

我想了很多遍,他会问我什么。

大概是梅濂的过往,知不知道县令大人还有什么收受贿赂行为。

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这般问。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他笑着问。

我一愣,手里的茶差点翻了。

我知道左良傅手里握有生杀大权,梅濂这种微不足道的人,他松松手就放了。

所以,我要不顾一切地同他求情。

我还没开口,他又问了一句“嫁这样的男人,不会觉得太委屈么”

“大人为何这么说。”

我小心翼翼地问,紧接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家大郎是个没本事的人,县令大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还请您高抬贵手,”

屏风后头的左良傅嗤笑了声,打断我的话“昔日国公贵女,如今沦为灶下婢,这际遇可真让人唏嘘。”

那瞬间,我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我的身世,这些年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梅濂。

羽林卫果然好手段,连这样机密的事都能查出来。

渐渐的,我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屏风后那个高大的影子,笑了笑“看来大人是冲着我来的,那好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有个妹子,她是无辜的,若我和她哥哥都没了”

“高妍华不是在十二年前就死在狱中了么”

左良傅忽然说了这么句。

我再次愣住。

他这是什么意思,长安那位是什么意思放我一条生路

我试探着问了句“大人既然深夜单独见民妇,想来有事情要妾身做罢。”

左良傅笑了笑“本官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紧接着,他就给我讲了梅濂的来历,还有盈袖的身世。

原来,盈袖是梅濂从陈家别院偷出来的,这孩子,竟然是陈砚松的独生女。

我仿佛知道左良傅想让我做什么,亦知道,梅濂此番肯定会化险为夷。

果然,左良傅在说完这番话后,直接冲我挑明来意“陈砚松马上就会和梅濂联系上,届时,梅濂会回云州,同老陈促成弟弟妹妹的婚事,梅濂的要求就是做一县之主,本官到时也会在背后运作,让他上位,当曹县的县令。”

我知道做官做商到了左良傅和陈砚松这个位置,谋的,都是国家大事,不能问,不能说,不能参与。

“大人想让妾做什么。”我问他。

左良傅喝了口酒,说“梅濂是个首鼠两端的人,心思又深,不好掌控,但将来可能会成为对付魏王的一个奇招,得安在曹县,本官要你替朝廷盯着他,上报他的一举一动。”

我起身,给左良傅见了一礼,然后跪在地上,冷静地拒绝“恕妾身不能答应。”

“哦”

左良傅嗤笑了声“你不怕本官将你带回长安”

我淡淡一笑“如大人所说,高妍华十二年前就死了,您眼前的是如意娘,手无寸鸡之力的愚妇,陛下和东宫若是想要我的命,比捏死只蚂蚁都容易,我又能怎样”

左良傅了然地哦了声,又喝了几口酒,讥讽地笑“你原本是有凤命的女人,哪成想沦落至此。十二年前杀了两个卫护,如今因为争风吃醋,谋害二房,一尸两命,倘若我将此事告知梅濂”

“大人何苦强人所难呢。”

我莞尔一笑“贱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参与朝廷大事,不敢做大人的棋子,大人既想告诉我家夫君,那随您的心意。”

气氛忽然冷了,屏风后的左良傅没说话,沉默了很久。

当蜡烛燃到尽头时

一声鸡啼道破了黑暗,天蒙蒙亮了。

左良傅拍了拍手,从隔壁的暗室进来两个蒙面的卫军,抬着个女人尸首,我仔细一瞧,倒吸了口冷气,认识,是逃走的李道婆。

我当时紧张极了,亦害怕。

不过数日的功夫,左良傅就已经将我来历查清,还将我做下的事查清,甚至将我谋算之事的唯一一个漏洞李道婆,也给我补上了。

就在此时,我听见左良傅打了个哈切,站起身,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我连忙低下头,跪的更深了。

我用余光看见,他停在我身侧。

“你确实是个聪明人。”

左良傅淡淡道“也罢,本官也不强求了,夫人以后好自为之吧,至于这李道婆,就当我送夫人的一份礼。日后,咱们还会见面,后会有期。”

听见他走后,我登时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瞧,陆令容给左良傅做事,落得个凄惨下场,多让人唏嘘。

不过,我也想了很多次。

即便当时我答应了他,帮他盯着梅濂,好像也没什么。

一则,我并没有同他求前程或者冒犯了他的底线;

二则,他把袖儿当眼珠子般疼爱,爱屋及乌,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府衙走出去的,走到门口,我看见了梅濂。

数日的牢狱之灾,让他瘦了一大圈。

他穿着不合身的半旧直裰,虚弱地立在台阶下,仰头,痴愣愣地盯着县衙地匾额看,眼里神色复杂,有不甘,亦有对来日的一种兴奋。

他看见我出来了,上下打量我,目中含泪,跪下给我磕了个头,感激我这段日子的奔走,还有帮他照顾母亲妹妹。

我说都是一家人,该做的。

我们夫妻俩相互搀扶着,往回走,不惧风雨,各怀心事。

忽然,梅濂问我“那位大人把你叫来,问什么了”

我用手背抹了下泪,道“问了几句盈袖的事,大概瞧咱们妹子漂亮,动邪念了。”

紧接着,我扭头看他,问“他问你什么了”

梅濂叹了口气“没什么,不过是县令大人的一点琐事,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

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我的过去,大抵已经知道了吧。

他也不清楚,我知不知道他的过去,大抵,心里也有数了吧。

我们都没说破,就想过去的十余年那样,不说、不问、不吵。

在雨停之前,我问他“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揽住我,叹了口气“回北方吧,袖儿大了,我给她瞅了门好亲。”

二十九岁,就这样收场了。

我的平静日子,从此也结束了。

十三年后,我们两手空空,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相互猜忌,又回到了北方。

桃溪乡,很美的名字,是梅濂的故乡。

该怎么形容三十岁的我

真的很累了,该怎么打比方呢

假如,你知道河底有金子,但河水湍急,浑浊不堪,你为了生存、为了梦,憋着气沉到河里,艰难前行,小心翼翼,可忽然踩到块尖锐的石头,你泄气了,水从四面八方袭来,把你淹没。

前路茫茫,不知该去往何处;日子重复着贫苦和琐碎,不知如何救赎。

我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清醒。

我和梅濂达成了默契,没有把福宝带回北方,因为前路福祸未知,这个孩子留给他外祖,是最明智的选择。

梅濂是个很精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和陈砚松仇深了,不能直接将盈袖带去洛阳,必须得依靠左良傅的权势,来震慑住陈砚松。

他还知道,陈砚松城府极深,本质是商人,时刻算计着利益,不会轻易选择朝廷或者魏王。

所以,这中间的寸劲儿最难拿捏。

左良傅要在出任云州前见陈砚松,洛阳不行,最好的地方就是桃溪乡。

陈砚松要以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见左良傅,最好的地方亦是桃溪乡。

梅濂充当了中间人。

他将我们安顿好后,就去了洛阳,对白氏和盈袖说出去找活儿干,挣点银子,过年前就回来。

白氏不知内情,虽说不舍,也得同意。毕竟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必须弄些银子回来。

这蠢妇瘫了,成日家哭嚎,不是骂我命硬,克夫,就是骂盈袖是祸水,害得她家破人亡。

我和糊涂人计较什么

北方苦寒,此番又弄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便是喝水的杯子都是问邻人借的,可怜了袖儿,手冻得通红,过去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今日日手泡进冰水里,给白氏洗脏了的衣裤。

她问过我,哥哥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用梅濂头先嘱咐的话告诉她,好妹子,你的运气来了,当年咱们爹救了陈老爷,他家要和咱们家结亲呢。

陈家是洛阳首富,袖儿肯定不会相信人家会让她当正头奶奶。

我便顺着她的话头,说是贵妾,左右先把这丫头稳住再说。

那段日子,乡里总有个恶霸前来骚扰,叫昆仑。

那人很是混账,张口闭口要袖儿当他老婆。

我哪里知道这人就是左良傅假扮的,更不知道整个桃溪乡都在羽林卫的监控之中。

该来的总会来。

陈砚松带着儿子上门了。

别说,袖儿和她父亲还真挺像的。

到底骨子里亲,陈砚松进门后,一眼不错地盯着他女儿,那和善温柔的样儿,你怎么能想到他是个冷血狠辣的人。

也就是那日,袖儿的劫开始了。

不是左良傅,不是陈南淮,是她的父亲。

其实我很能理解陈砚松的想法,盈袖是他亲生的,陈南淮是他养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完美的处理方式,就是让这两个孩子结合。

如此,陈梅两家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他就能把两个孩子留在跟前,照看着,抚养着。

谁知中间出了变故,冒出个左良傅。

陈砚松和左良傅第一次交谈就崩了,左良傅直接抢走了盈袖。

曹县发生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真真惊心动魄。

我没想到,袖儿能从如此危险的乱局全身而退。

我更没想到,左良傅心思会这般深,明着挑拨陈家和魏王的关系,实则利用陈南淮和高亦雄清理了朝廷的暗桩。

陈南淮在曹县被伤的不轻,他先盈袖一步,回到洛阳。

那时我和梅濂被“软禁”在陈府,亲眼看到这小子从颓废到慢慢站起来,并且信誓旦旦地同我和梅濂保证,以后绝不伤害盈袖。

有时候,我真的发现血缘很神奇,陈南淮的阴沉和他哥哥很像,不过到底太年轻,经历的磋磨太少,没忍过这口气,最后伤了盈袖,亦伤了自己。

那段时间,梅濂的前程几乎定下了,曹县的县令。

陈砚松肯定得在他跟前放一个自己人,莲生。

尽管梅濂在我跟前说了很多次,他此生不辜负我,对莲生不过应付而已,我也相信,因为他的真心很少,不会轻易给人。

可每每看见他和莲生眉来眼去,我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还记得梅濂和莲生圆房的那夜,我喝了酒,坐在陈家的凉亭里,盯着湖面上的一叶扁舟,出神。

陈砚松冷不丁出现,他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到我身边,小口抿着茶,叹了口气“名门贵女落魄至此,令人唏嘘,不过能爬起来,把小家经营成这样,也令人敬佩,多谢夫人这些年帮陈某照顾女儿。”

我知道,这句话是真心的。

恶虎再毒,对自己的幼崽,总有几分恻隐之心。

陈砚松问我“这些年你过得好么嫁给梅濂,不会觉得委屈么”

大概酒上头了,我嗤笑了声“陈老爷怎么问的和左良傅一样,你们这是商量好了么” ,无防盗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