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王厉声喝问之下,那宫女险些吓破了胆子,仍是颤抖着回道“奴婢记得,她是御膳房的帮厨宫女,名唤小连的。”
太子正襟危坐,厉声道:“小连何在?”
按理说,太子查案,所关人等须得都在场,可偏偏这个宫女没到,不管因为什么,此人,定值得怀疑。
“回殿下的话,小连今早出去了,至今未归!”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本王找到!”
慎王下了死令,谁敢不尽心,一时间,禁军将整个宫里搜了个遍,连冷宫都没放过,宫中人心惶惶,内务府的更是连忙将小连当时入宫时签的身契找了出来,交给了高丰。
高丰接过那张纸,仔细瞧了瞧,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子,身家清白,来历亲族皆可查验,现在只等将人找到了。
可是,会那么容易吗?高丰不由得有些担心,若小连受人指使,此刻只怕早就被灭了口了。
“殿下,属下率人于冷宫附近的枯井中找到了小连的尸体。”
果然,有备而来。魏予安沉声道:“身上可带有什么东西?”
“没有,除了衣饰,一无所获。”
宫中的案情进度一下子卡住了,楚府那边闹得也不是多愉快,原因也无他,楚一墨回来了。
按理说,祖母去世,儿孙当以丁忧守孝,可皇上如今对楚一墨正是有好感的时候,怎么肯放他回去,是以驳了他的折子,又传了进宫好生安慰了一番,还赏了不少东西下去。这样一来,楚一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楚溶月本正好好的,给祖母上了香,正打算离开,迎面刚好撞上了楚一墨。
刚刚接受了一个亲人的离去,本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冷不丁见了亲哥哥,一下子没收住,眼泪就流下来了。
“哥哥。”
楚一墨在袖子里的手一下子就收紧了:“王妃,在此处做什么?”
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如今心里还是扎的厉害。
“哥哥,祖母没了,父亲也不在京中。你接我回来好不好。”
语气中声声哀求,字字真情,更是憔悴的厉害,仿佛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可楚一墨竟没半分心疼似得,面色平静:“臣,有妻有子。王妃亦是她人之妻。寻常嫁出去的姑娘亦不常回娘家,何况王妃这般,早算不得楚家女儿的。且臣若没记错,王妃如今娘家乃是江南林家,若王妃身子不爽,大可回林家去休养。”
楚一墨说出的话字字诛心,没留了半分余地,更是将关系撇的清楚。他却犹嫌不够,不给楚溶月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臣以为,王妃已是皇室中人,今后还是注意一下,像今日这般没规没矩的话,莫要再说了,王妃或许有恃无恐,臣却不想再为此事受连累!也请王妃体恤臣下!”【@#爱奇文学 #最快更新】
撩袍跪倒之后,重重一个头磕了下去,其言行之过分,碧潭都想打人。
楚溶月的眼泪早干在了脸上,留下两道泪痕,瘫软一般倒在碧潭肩膀上,有些站不住。手无力的拉出了颈间一条红线,露出那日他替自己求得平安符来。
“哥哥曾说,希望我平平安安的,如今也不做数了吗?”
楚一墨面色不变:“身为臣下,自然希望王妃平平安安,皇上千秋万世。”
“哥哥曾言,希望我幸福,快乐,今后不再忧愁。哥哥视我至亲,与我玩笑,护我平安,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说他会替娘亲看着我。如今,也都不做数了吗?”楚溶月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那些日子,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候,如今就这么被尽数摧毁了。
“人,终归会变,臣如今有了家室,自然要为妻儿考虑,王妃今后荣辱,快乐与否,都与臣无关。”
就是如此绝情,不肯给自己留半分余地,也不给自己任何希望,哥哥,完全变了。
“你,不是我哥哥。哥哥不会如此对我!”仿佛找到了新的希望一般,楚溶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揪着他的衣领:“说,你把哥哥藏到了哪里去了?”
“王妃怕是有些累了,早日回府吧!”
没有了任何感情的话,楚溶月此刻才算是清醒,他与自己,再无关系。本来今日来是打着自己的小心思,想着哥哥看见自己这般可怜的模样,许能装不下去了,可现在,从头至尾,逃避的,装作没有发生过的都是自己。哥哥,从一开始打定了主意,不要自己了。
楚溶月大病初愈,又是最虚弱的时候,哪怕没有查出任何事来,魏予安也早早回了家,想多陪陪她,至于太子,留下来继续吧,反正回去了也是要遭太子妃询问的,不如留下来,兴许能发现什么呢。
王府内,魏予安有些庆幸自己回来的早,一下一下的拍着楚溶月的背,安慰着她。楚溶月伏在他膝头,眼圈红红的“我,很遭人厌烦吗?”
“没有,我们喏儿那么招人疼。”魏予安压下心中酸涩,强笑道。
“你看,娘亲,哥哥,祖母,父亲都不要我了,从前大夫人也不喜欢我。你呢,似乎娶了我后,一直都在替我担心,保护我。我记得从前听说你时,都说慎王最是潇洒不过,如今,却生生被我牵绊住了。”楚溶月越说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底气渐渐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
“怎么会?”魏予安极尽温柔:“你看,母妃她们都很喜欢你,尤其是定国公夫人,爱你跟什么似得。我都吃醋呢。”
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继续道“至于我,从前随性了些,更是没个牵绊的人,有时府们都不入,不是在这里喝酒就是跑那边游玩去,都是因为这偌大的王府太空荡了,可有你后,你日日为我留灯,关心我的喜怒哀乐,有人想着我粘着我,肯让我为她担心,本王不知多开心呢。”
“别哄我。”楚溶月闷闷的声音传来,可比起刚刚,已是好了不少了。
“哄你做什么?本王又不是闲的!”魏予安故意端起了架子“都什么时候了,不好好睡觉,是不是又想让本王心疼?”
“没有,想等你回来。”楚溶月实话实说,如今似乎越发依赖他了,受了委屈只想与他说说。
魏予安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看在王妃这般心疼本王的份上,今日本王纡尊降贵,亲自伺候王妃休息吧。”
听了这话,碧潭知道又没她们什么事了。横竖王爷纡尊降贵已不是一次两次了。无需多言,只管出去就是。
魏予安伸手帮她取下了钗环,却听楚溶月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个赤金的给我收起来吧。”
赤金的?魏予安拿着瞧了瞧,取出一个通身花纹的簪子,没什么装饰,却胜在简单大方:“是这个吗?”
楚溶月瞟了一眼,点了点头。魏予安笑着给她收起来,随口问了一句:“好好的怎么不带了?”
“原是给我防身的,里面是空的,藏了miyao。”楚溶月乖乖坐在床上回答道。
空的?魏予安顺着拧开,果然见里面空荡荡的,忍不住问道:“你随身带着这个?”
“是呀,又方便又不易被人发现,多好啊。”
魏予安拿着把玩了一会,若有所思,突然发出了笑来,真是打雁的被雁啄了眼,自己就没想到这个呢。
“怎么了?”楚溶月惊疑不定,好好怎么对一个簪子起了兴趣,还对着笑的那么开心。
魏予安兴奋之余没听清自家王妃说了什么,抱着她狠亲了一口:“我家喏儿真是聪明!”
说完,也不解释,交代了一句早些休息,匆匆出了门,留下一脸不解的楚溶月,干嘛呢?脸还没洗呢?怎么走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碧潭推门走了进来“怎么了?王爷怎么又出去了?”
“不知道。”楚溶月摇摇头“不管他了,许是想起什么事了。”
碧潭点点头“那奴婢帮王妃净面吧。”
“嗯。”楚溶月庆幸碧潭此刻还没走,不然自己还得叫人去。
老实了闭了眼等着碧潭给她擦脸,却半晌不见有动静,楚溶月无奈,睁开眼去看,却见她反反复复的拧着那帕子,就是不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多爽利一个人,怎么现在也学会了磨叽。
碧潭这才回神,拧干了帕子慢慢走过来,有些底气不足“王妃觉得,无影如何?”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楚溶月略一沉吟:“她与你说了什么?”
碧潭连忙摇头:“没有,奴婢是觉得,翠螺没了,与她又没有任何关系,却让她平白受了许多委屈。奴婢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话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碧潭,没人怪她。”楚溶月正色道,不过是于翠螺感情太深,一直以来,又将她当做了翠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你来时,翠螺已陪我一年了。说起来,你与她,才是陪我最久的人,这一点,连娘亲都比不过。我也将你们当做了亲人一般。可……”楚溶月突然说不下去了。到底是因为对翠螺的感情迁怒了她。无影,不过是听命行事。
“罢了罢了。”楚溶月无奈的笑了,人已逝,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徒增伤悲罢了。
“明日让她还回来伺候吧,像从前一般。”
“多谢王妃!”
碧潭笑了笑,替无影道了谢,忙拿着帕子给王妃净面,这么晚了,若是王爷知道自己因为替无影求情耽误了王妃休息,非发火不成。
净了面,换了衣服,伺候着楚溶月躺下,碧潭又守着火炉子呆了一会,听着王妃睡熟了,才悄悄地出去了
魏予安赶回去的时候,太子还没离开,见他回来,还颇为好奇:“怎么?被赶出来了?”
不知为何,在这般情形之下,魏予安居然听出了他话中幸灾乐祸的语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臣弟还没有太子殿下那般凄惨。”
太子怒了:“这都是因为谁?你当本宫不想早些回去休息吗?”若不是因为出事的是慎王妃,何至于那般费劲,又何至于让太子妃日日念着担忧着,真是不识好人心。
可魏予安用实力证明,嘴毒是不分对象的,除了自家王妃,父皇偶尔还可以被毒舌几句呢。
“自然是为了国泰民安,更是为了父皇龙体安康!”
说的倒是好听,太子难得被气到:“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说到正事,魏予安才恢复了严肃,将刚刚的事说了“原本我也没想到,现在想来,那死去的宫女头上是否插着一根鎏金钗子?一个打下手的宫女,一个月俸禄不过二钱,哪里来的钱买这样的簪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子恍然大悟,连忙叫人取来了簪子,上下研究了一番,却没找到什么?
“拿着分量倒是足,只是,这簪子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魏予安想了想:“来人,打水来!”
“你要做什么?”太子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人端了一盆水进来,又见魏予安拿起簪子就扔进了水里。
“你来看!”
魏予安指着水面,太子凑过头,只见簪子中间有一处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忍不住笑了“难怪父皇总是夸你。”
魏予安笑了笑,去取拿簪子,拿帕子包了,使劲一掰,露出里面中空的结构来。
“确实有玄机。”太子点点头,能有这般暗藏机关的簪子,此事十有就是她做下的。可,太子瞧着那空空如也的簪子,道:“咱们如何证明这就是她用来藏毒的呢?”
说的也是,鹤顶红本就不多,下毒时怕是全让用完了,单凭一个簪子,确实有些勉为其难,魏予安拿了帕子裹紧,收到了一边。
“不如,测一下这水?”
高丰在一边提醒。若是藏了毒,必会在簪子上残留有,这水泡过簪子,如若小连未来得及清洗,那这水,也是有毒的。
说的也有道理,魏予安点点头,拿出了一块银子扔了进去,不多时,银子表面泛起了黑色,这水,果真有毒!
魏予安兴奋的喊到“高丰,去传太医验毒!”
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要面面俱到才好。
高丰领命出去了,而太子似乎对那水起了兴趣,一直盯着,许久才道:“你居然藏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