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边找到一家干净的小摊位,一行五个人坐下来,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酒。张君梅自己点了一份面,一边吸吮着面条,一边听四个东北青年的交谈。
那振武站起身,给三位大哥哥倒酒,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三位大哥的军装上,他问道“三位大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你们是怎么从军的”
高志忠拉着那振武坐下,端起酒碗说“部队调到宜昌驻防,我们三个想起你这个小兄弟来,这几天一直在寻找,还真把你给找到了。咱们先喝一个,为咱们的重逢干杯。”
四个人豪爽地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孟庭贵对那振武说“我们三个到了重庆之后,看到那么多的热血青年弃笔从戎,也就放弃了原先继续求学的想法。我和志忠考上了黄埔军校,石林出身于中医世家,在东北大学也是学医的,顺理成章地进了军医院当了一名实习医生。”
高志忠接着说道“我们的家乡被日本人占了,岂能坐视国家危难、时局动荡、民族存亡之际,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时不我待,十万青年十万兵,哪怕血染山河,也要驱除倭寇,光复东北。”
那振武羡慕地说“我一直想从军,为我爹报仇。可我娘和夏先生都劝我好好读书,等中学毕业以后再考虑考军校。你们都是军官了,我却在这里跟小混混打架。”
石林劝慰那振武“你年纪尚小,读完中学再从军也不迟。”
高志忠从那振武的后背上抽出弯刀,试了试刀锋,仔细端量着说“振武,你这把弯刀,将来必定有它的用武之地。”
那振武说“我一直想着,用它砍下日本人的脑袋瓜子。”
高志忠把弯刀插回刀鞘,拍拍那振武的肩膀“我期望有一天,我们兄弟能够并肩战斗上阵杀敌。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岂不快哉。”
那振武再次起身倒酒“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你们在军校都学些什么”
高志忠和孟庭贵便给那振武讲述在军校所学到的军事理论、军事技能,以及枪械知识。那振武的脸上,洋溢着无限向往的神情,挺直脊背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地听讲。
张君梅吃得很慢,眼睛一直盯着那振武。在他那还略显稚嫩的面庞上,焕发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激昂神采。她知道,那三个少尉军官,勾走了他的魂儿,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她不知道该不该替他感到高兴,或者是,为自己受到的冷落而黯然神伤。
坐在张君梅身旁的石林,觉得不该冷落了小姑娘,主动跟张君梅攀谈“君梅姑娘,振武所说的夏先生是谁”
张君梅对这位文质彬彬的军医官颇有好感,她说“夏先生是我们中学的校长,正是他收留了振武母子俩。”
石林并非客套地说“有时间该去拜访一下这位夏先生,感谢他收留了我们这位小兄弟。”
张君梅有了谈话的兴致“石大哥,你是学医的,怎么也从军了”
石林的神情很庄重“悬壶济世、拯救苍生,是我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他们从军是为了杀人,我从军是为了救死扶伤。战场上是残酷的,有生有死,有生不如死。拯救死亡,最低限度地减轻痛苦,是我从军的主导理念。”
张君梅仰慕不已“石大哥,我也有学医的想法,不知道学起来是不是很难。”
石林说“医者仁心,只要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不管有多难,都一定能学好。”
“到时候,我拜石大哥为师。”
“君梅姑娘有志学医,我一定全力相助。”石林又问那振武“振武,君梅姑娘想做一名白衣天使,对此你怎么看”
那振武面对三位大哥哥,看着张君梅难为情地说“君梅心地善良,她早已是我心中的天使。”
张君梅羞涩地低下头,三名少尉军官则鼓掌叫好。
流落在异乡异地,四个东北青年慷慨激昂地畅谈,酒也喝得酣畅淋漓。
江面上已经亮起渔火,喝干最后一碗酒,高志忠站起身说“振武,军营里有军纪约束,我们得回去了,改日再去看望你娘和夏先生。”
孟庭贵说“振武,如果那些人还跟你过不去,你到军营找我们,我们带兵打过来。”
石林对张君梅说“君梅姑娘,振武是个少年英雄,祝你们幸福快乐。”
跟三位大哥哥握手告别,那振武护送张君梅回家。现在他有了答案,对张君梅说“君梅,我是一定要从军的。如果我给不了你安定祥和温馨的生活,请你原谅。”
张君梅倒也爽快“从军是你的梦想,有那三位大哥哥的相助,你一定会带领一支军队打回东北老家,为父报仇。我也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那振武握着张君梅的手“谢谢你,君梅。”
张君梅趁着朦胧的月色,亲吻了一下那振武的脸颊“振武,我决定了,我要当一名军医,将来你就不会孤独地走向战场。”
两个少年情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那振武回到夏先生家时,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回来吃晚饭。他鞠躬道声抱歉,跟娘和夏先生夏夫人说起跟三位大哥哥相逢的经过。
那赫氏斥责儿子“那你也要提早回来跟夏先生说一声,免得夏先生夏夫人没来由地为你担忧。”
夏先生摆摆手说“振武,为人要尽人事听天命。既然答应了君梅父亲做学徒,就要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那振武答应着,跑到院子里耍起他的弯刀。夏先生和夏雨心站在廊下观看,夏雨心拍着小手说“振武哥哥舞得真威风真好看。”
夏先生对小女夏雨心说“你振武哥哥心里燃着一团火。”
那振武忽然有了去处,空闲的时候,常常跑到军营外,观看士兵们操练。那整齐的队列和军装、士兵肩上的各种武器、响彻天地的喊杀声,无不让他热血沸腾,羡慕不已。
有时被高志忠或孟庭贵看到了,也会领着他走进军营,教给他一些枪械的使用常识。他对于枪械和战术动作悟性很高,传授一遍便能熟练掌握。
为了进一步检验那振武的功底和功力,高志忠让手下一名最擅长拼刺的士兵,手持木枪与那振武对练。那振武没有练过拼刺,他手持带鞘的弯刀,拉开架子与那名士兵对峙。
双方凝视了片刻,士兵大喊一声,木枪突地刺来,势大力沉快如闪电。那振武一直紧盯着对方的枪头和眼睛,在木枪枪头即将刺到胸口时,立在胸前带鞘的弯刀突然反转,刀背格开木枪枪头,身体贴着木枪枪杆顺势一个旋转,带鞘的弯刀便横抵在那名士兵的脖颈处。
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围观的士兵们齐声叫好。
那名士兵极不服气,觉得是自己轻敌大意了,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太丢人,稳稳神接着再来。
那振武还是那一招,或向左旋转,或向右旋转,让那名士兵摸不清路数。几个回合下来,带鞘的弯刀总是轻巧准确地横抵在对方的脖子上,而他并没有使出全力、使出全部招数。
一旁观战的高志忠和孟庭贵暗自惊喜和称奇。即便他们俩是军校毕业的,受到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肉搏战也未必是那振武的对手。那振武简直就是为军营而生,为战场而生。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