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还成吧, 毕竟时间不长,跟我师傅什么的平常混挺熟。”提起正经事,周雁程不由自主挺直脊背。研究生毕业后, 二习进了四大,他正式入职进出口银行总行,都是一帆风顺。“初五约了我师傅师娘吃饭, 君君也跟着。”
四姨尤嫌不足,“师傅处好了,领导那里也得露个脸:最起码得让人家知道, 你是人家这条船上的。这样, 四姨从美国带回来不少西洋参和鱼油、lamer, 你带着去领导家拜个年。”
长辈都是好意, 本性不爱奉承钻营的周雁程只好随口应了, 礼物却不肯收:“瞧您说的, 哪能用您的东西这么着, 今儿都年三十了, 回去看看再说--领导度假去了。”
只听脚步声响, 一位相貌平平却神色精明的青年端着热茶笑眯眯走来,正是潘琦未婚夫、四姨准女婿鲁小英。像周雁程一样, 他也是趁着除夕给何君姥姥姥爷拜年来的, “您也在”
周雁程应道,“陪四姨说话呢,怎么着”
“打牌啊。”鲁小英是桥牌高手,每次见面都组织几局;周雁程以前是门外汉, 现在家庭聚会也算个主力了。鲁小英把热茶捧给四姨,摩拳擦掌拉着他就走,倒令周雁程暗暗松了口气:这位长辈和何君妈妈每次见面都要鼓励鞭策一番,生怕他庸庸碌碌耽误了自家女儿,倒令人压力山大。
与此同时,周青羽也正摩拳擦掌:“妈,您忙活一下午了,让我也干点活,您和爸换换味。”早被新晋婆婆哄出厨房:“行了行了,看电视去,我们家没那么多事。过几年我和你爸干不动了,有的是你俩做饭的工夫。”
打算显显身手的周青羽惋惜地叹口气,只好拿拿碗筷打打下手,看着婆婆烧出一大桌菜:梅菜扣肉,干炸丸子,炸年糕,糖醋带鱼,红烧排骨、辣子鸡丁、油焖大虾、烧二冬。她是第一次在贺家过春节,公公从柜子里取出瓶颇有年头的红酒,热热闹闹吃年夜饭。为了给婆婆捧场,周青羽还添了半碗饭。
周青羽还记得童年搬着小板凳围着电视机看春晚的情形,满家老少一个不少;近年信息爆炸,早没兴趣了。往年这个时候,她早早和周雁程一人一台电脑玩得开心;现在公公婆婆嗑着瓜子盼赵本山小品,怎么好意思开溜
旁边婆婆又抓了一大把开心果塞过来,“多吃点没事,家里也就你大姐还能说说减肥,其他人都没那个讲究。”
“这话可不能让她姐姐听见。”贺爸爸也赞同,“你姐姐结婚前那会,跟你妈年轻时候一样水灵,可惜喽”
也对,嘉嘉这么帅,大姐怎么可能差得了就像她和周雁程随便谁看一眼都知道是孪生兄妹。
“得啦,薇薇都快上小学了,她也三十好几的人了。”贺妈妈又回护女儿,夸起聪明伶俐的外孙女,“今个就咱们四口,等初二她们三口子回来,那才叫热闹。”
几个穿着民族服装的女郎在荧幕上载歌载舞,周青羽都有些困了,好在关键时刻贺嘉轩救场:他正群发贺岁短信,不时去阳台接打电话,探身朝她招手,“来,有点事”
回到卧室他却无事一身轻的模样,捏捏周青羽耳朵:“没劲吧再待一天,初二跟姐姐姐夫吃个饭,咱俩就回家去。”
“嘉嘉真好。”周青羽兴高采烈低呼着,拉着他奔到阳台:一朵又一朵艳丽璀璨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开来,犹如初春百花齐放,炮竹声不绝于耳,“过年喽”
片刻之后,听着电话里母亲熟悉亲切的声音,周青羽很有些伤感--这还是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呢!“妈,挺好的,吃饭了,跟家做的,梅菜扣肉还有炸年糕。明天包饺子,馅都弄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勤快着呢,这边放炮的不算多,没咱们家那边吵....”
窗外鞭炮声越来越响,玻璃都微微发颤,贺嘉轩拿着手机去隔壁了,半天没回来。
“初三回咱家,本来我初二就想回,他姐姐初二回来,嘉嘉就说索性初三再走,要不然还得找时间聚。好好,不买东西不买东西,妈你说大过年的我们空手去你那里可能嘛。哦,初三去大舅家爷爷家哪天聚妈,我还说找一天和你去白云观呢。爸春节快乐,都挺好的,初三就回去。爸你跟我妈说要不然去外边吃吧,省得还得做一大桌子菜。行,你们早点睡吧。周雁程!你这回爽了吧没人跟你抢电脑了。走着瞧!等九月份考完cpa,我也开个号。谁玩联盟啊,要玩就玩部落。”
初一饺子初二面,贺家饺子是猪肉扁豆馅和羊肉西葫芦馅,不太合周青羽胃口,越发想念妈妈包的鸡蛋大白菜虾仁馅饺子。
趁着老两口午睡,贺嘉轩拉着她溜出门,大街行人寥寥,连宽敞明亮的沃尔玛超市也人丁稀少,收银台只开了一个。两人乐得从南逛到北,买了杂七杂八的柠檬片蜂蜜之类。周青羽不由感叹:要是天天过春节就好了,贺嘉轩笑着捏她耳朵。
初二一早贺嘉颖一家便进了门。王薇穿着大红毛衣牛皮靴子站在客厅中央,口齿伶俐地打招呼,“姥姥姥爷过年好!舅舅舅妈过年好!春节快乐!”美滋滋收到两个大红包,新晋舅妈也慷慨大方。薇薇被糖衣炮弹打败了,亲热地拉着周青羽衣角,“舅舅我还没放鞭炮呢。”
“今儿晚上就带你去,带你舅妈一块去。”贺嘉轩一把抱起外甥女,惹得她咯咯笑。“跟舅舅说,跟爷爷家吃什么好吃的了”
姐夫家亲戚周青羽是没见过的,不过早听成熟人了。片刻之后她就向姐夫大吐苦水:“初七就得去深圳,没俩月回不来。”
贺嘉轩义愤填膺:“年前天天加班,年二十九才回家,眼瞧着四、五月份才完事,没完没了了。这tm能告他们了吧”
苦主也头大如斗:“我们头儿跟这儿干五年了,说每年十月份到次年四、五月份,基本就没正点下班的时候,还动不动就出差;而且加班费要从每天晚上九点以后才开始算,特无耻。”
专业人士王云玮嘲笑少见多怪的两人:“外企图的就是大量廉价劳动力,四大进入中国市场十几年,至今连个正经职工公会都没有,你还能指望他维护普通员工的权益就说沃尔玛,我记得1995年还是96年就在中国开始开店,直到去年全国总工会点名说,如果沃尔玛不建立工会,中国政府不能答应,沃尔玛才在--我想想,大概是福建成立了第一家工会,这都十年了。”
指望工会看来没戏,周青羽挥舞拳头下定决心:“我决定年底就辞职,要不然索性考注会前就不干了,不跟破公司较劲了!”
贺嘉轩求之不得,立刻抚掌称快,“赶紧辞职,天天晚上就我一人,和没老婆没什么区别。”
临近午夜,鞭炮声越发震耳欲聋,阵阵硝烟熏得人眼睛疼。周青羽捂着耳朵躲在王薇薇身旁,瞧着两位男士拎着炮仗往空地走,不由格外想念周雁程--放炮仗历来是他的差使呀!
千响挂鞭、闪光雷、穿天猴、飞毛腿....远处不知哪个胆儿大的放二雷子,手榴弹似的,震得地面微微抖动。
远处贺嘉轩朝这里招手,周青羽连连摇头--小时候她跟着周雁程在胡同里放炮竹,手被鞭炮崩了一下,没留下痕迹却把她吓住了,从此再不敢摸鞭炮的边。对方只好又折回来:“你看!”
那是只又细又长、纸捻子似的烟花,点燃便散发着萤火虫似的明亮光芒,提在手里倒像盏灯笼。
真可爱!周青羽这才壮着胆子接过来,立刻伸长胳膊,又被他嘲笑了:“胆子可真小。”
连续四、五只烟花之后,她握着一只细纸筒造型的“七彩明珠”深深呼吸,贺嘉轩吸了口烟点燃了,立刻握住她手臂高高举起--璀璨亮丽的焰火追星赶月一般划亮漆黑幽暗的夜空,在高高天际凝聚成艳丽绚烂的花朵,一枚,两枚。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周青羽摇摇头,“坐一天累了,想看看书去。”
“西单地铁去吧。”
耳边年轻人唠唠叨叨,晚上想吃什么周青羽又摇了摇头,“拜托你不要总想着吃东西好不好你又不是猪。”尽管嘴上凶,走向大厦门口的路上,她却始终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忽然一个年轻男人挡住去路,双眼紧紧盯着周青羽,“青羽,我想和你谈谈。”
周青羽看也不看他一眼。
年轻人自然是周雁程。他皱着眉头,深深呼吸两口,“滚一边去。”
贺嘉轩钉子一样立在原地,显然是铁了心的,“青羽,这么多天了,你不见我,不听我说,我明白,是我对不住你。。”
周雁程伸手指着他,“长耳朵没有找死呢你”
贺嘉轩双臂张开,挡在面前,话语满是哀求,“青羽,你我是夫妻,始终要面对我们的婚姻,拖延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不敢希望你原谅,不敢希望你再接受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希望你能听我说话,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周雁城额头青筋直冒,一把揪住他衣服领子,拳头径直招呼,“我靠,你tm以前好听的话少说了耍着我们一家子玩呢”
有个哥哥可真好。周青羽满心庆幸,拉住哥哥胳膊心平气和地说,“贺嘉轩,我对你想说什么完全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你也要这样天天来打搅我,不要让我看不起你。我已经和你说的清清楚楚,”她顿了顿,抬头看着丈夫,嘴唇颤抖着清清楚楚地说,“我要离婚。”
这句话对贺嘉轩来说并不意外,他丝毫不惊讶,甚至点点头,依旧纹丝不动:“就算是死刑犯,执行枪决之前,还能吃一顿饱饭吧”
眼前男人以往的丰神俊朗都抛在九霄云外,他双目深陷,左腮肿起,依然能看到自家哥哥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对方瘦得像个衣服架子,完全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周围一切都似乎静止了,时光倒退回一年前,他穿着格子衬衫,笑容比普吉岛的阳光还灿烂,从背后变出一包香草泡芙,扑鼻而来的奶油甜香仿佛还萦绕在舌尖。。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点点头。
东方新天地有的是安静说话的地方。周雁程像只攻击性很强的野兽,怎么看贺嘉轩怎么不顺眼,一心留下旁听:“就你好糊弄。”尽管周青羽把他推了出去,他依然不放心,守在包间门口吞云吐雾。
“我98年高考,发挥还凑合,考上了复旦,我父亲的母校。大一那年交过个女朋友,交往一年分手了,这你知道。01年底,学校有个圣诞联谊会,舞会上我认识了胡丹。”
这个名字很自然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个普通朋友,周青羽想,慢慢挺直背脊。
“她和我同岁,比我晚一届,生日是1980年4月22日,这个你可以查,我没必要骗你。”他停顿一下,慢慢说:“她过22岁生日那天,正式成了我女朋友。”
他掏出一盒香烟点燃一根,狠狠吸了几口,弄得不大的房间里烟雾缭绕犹如蓬莱仙境。
“她是温州人,家里是做生意的,开了个服装厂。中学时候她父亲出轨,父母离异了,父亲很快娶了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继母,又生了两个男孩。她和父亲关系很僵,前几年母亲生病去世,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
他点燃了第二根烟,继续恶狠狠的吸,活像民国时期病入膏肓的大烟鬼。隔着雾蒙蒙的烟雾,近在迟尺的两个人仿佛相隔万水千山,彼此看不清面目。
“快毕业的时候,她希望我留在上海,我却想回北京。我和她经常为了这个吵架,吵凶了就说分手,然后再和好。04年下半年,她外公去世了,我陪她办的后事。”
又过了一会,贺嘉轩才讲起来,声音嘶哑平静,仿佛说的是旁人的事情,“05年五月份的时候我们闹得很僵,再一次分手后,她很快和一个追求她两年的研究生同学在一起了,搬出我们住的地方。对我而言,一切结束了,拿到毕业证就回了北京,7月份我认识了你,没过多久,我就向你表白了。”
“05年底,她到北京找我,对我说她早和那个男生分手了,说她想好了,等她毕业以后来北京找我。我对她说,我喜欢上了别人。她不同意,和我大闹一场,回了上海。当年年底,她外婆也去世了,因为她母亲早逝,她外公外婆生前和她父亲很僵,两个老人生前很关照我,我去上海帮她办的丧事。她想和我和好,我拒绝了,说我以后把她当成妹妹来看,有什么能帮的我一定帮她。”
那是05年年底的的事情,贺嘉轩出差上海整整一周,只能傍晚发短信,倾诉他多想念自己。回北京的时候带回堆积如山的点心糖果,鲜甜可口的豆沙馅海棠糕,薄荷糕是碧绿色的,放进嘴里起来凉丝丝,还有又酥又香的蟹壳黄。老妈给舅舅小姨分着送了点,剩下的自己在家里和周雁程抢着吃,足足吃了一个礼拜--周青羽发现自己记性可真好。
“去年她硕士毕业,直接来了北京,过年也没回上海。我一直没见她,今年4月22日是她生日,她没有其他朋友,希望我能给她过个生日,我拒绝了,她说,在北京也没意思,过完生日就回上海了。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章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