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的教书日常 第46章 四十六堂课

于虞手里攥着帕子, 歪着头靠在张休复肩头上, 男子的肩意外的宽阔结实。

张休复再捧起小姑娘的右腿, 没揉几下，就察觉到她拱了拱脑袋, 估计是姿势不舒服，又哼哼唧唧转了个头，原本是正脸朝外, 这下转过头来直接朝着他, 少女温热的鼻息离他脖颈不过几寸的距离, 近的叫人心慌。

“先生别把我当小孩儿。”

他听见小姑娘清朗的声音, 带着哭腔和鼻音, 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娇。

张休复心里喟叹一声, 哪儿还把她当小孩儿, 若真把她当个孩子, 还这么亲昵, 那不成了禽兽了。

“于虞，我没把你当小孩儿。”

张休复有一双温柔的眼, 长睫浓密, 眼列长, 薄薄的内双，瞳仁是纯粹的黑, 如点漆，他说话时候眉梢眼角总是透着认真，再硬的心看了也会动容, 都得软下去。

好像眼瞳越黑的人心眼儿就越好。

于虞顺着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他清隽的下颌线和专注低敛的眉眼。

她想起江湖志讲的，那个舍身为义，为了从贼人手中救回兄弟孤子，甘愿只身闯歪门邪派老巢的大侠。

话本子里写，他也有点漆双瞳。

最后那大侠被反派围到崖顶，竭力拼杀后，不愿叫尸身落入贼手，只身跳下山崖。

于虞夜里挑灯看的这段，情不能自抑的哭湿了半个枕头，次日起来眼皮肿的跟核桃一样。

明明一个是江湖侠士，一个是教书先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关系，于虞偏偏觉得这两人该是一样的。

“还疼吗”

跟于虞说话的间隙，张休复手上动作没停，顺着小姑娘的脚踝捋到膝弯。

于虞身上痒痒肉多，平日里跟鹤儿闹，鹤儿一挠她痒痒肉就立马满床打滚的求饶，百试百灵。

男人的指腹用了劲儿摁在她膝弯的软肉上，小腿最开始的酸麻劲儿忍过去就好受多了，反倒叫这痒意更加明显，她没忍住，笑着把腿往后撤，想从张休复手里把自个儿腿“救”出来，语无伦次道:“别！哈哈哈…先生，哈哈……我不行……”

于虞原本还盘算着怎么跟张先生讲道理来着——还说不是拿我当小孩儿，只有长辈带孩子才这么贴心呢，这种话，结果被这事一打断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想的和男子想的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张休复觉得双方心意互明说透了，事情就定了音儿，这就是自家小姑娘了。

可“他家小姑娘”却还一心纠结于，张先生没正式答应，现下待她如此亲近，就是拿她当小孩儿哄，毕竟张休复之前那句“你年纪太小了”，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先……生，放过我…我错了…哈哈哈……”

于虞想把小腿往后藏，可脑袋倚在人肩头，细细的脚踝被人牢牢圈在手里，藏也没处藏。

她现在就是被掀了壳的小龟，没防备的地方落在别人手里，半点招儿没有，只能举手投降。

也顾不上别的，反正先求饶为妙。

小姑娘的眼泪天然就是种武器。

张休复心软的一塌糊涂，又被她逗得唇角勾起个温柔的弧度，歪着头看她一眼，小姑娘笑的泪光闪闪，瘪着嘴求饶，可怜还招人。

他喉结滚动一下，挪开手，注视着小姑娘温声问道:“痒”

“嗯嗯嗯，痒。”于虞得了空子，拼命地点头，生怕说晚了，可怜巴巴的。

幸好男子穿的襕衫是细布料子，不然她这一顿猛蹭，脸都得磨红。

天知道，张休复开始捏那下是无心的，他不知道于虞怕痒。

然后，照理来说，正人君子张先生，现下明明知道了于虞怕痒，应该小心避开。

嘛，“照理来说”这个前提说出口，往往就避不可免的与现实有出入。

张休复见少女这幅模样，着了魔一样，情不自禁的又伸手捏了下她膝弯筋脉边的软肉。

什么江湖侠士，什么心眼儿好，都是骗人的。

明知道自己怕痒还故意欺负人！

于虞双手拽在男子衣袖上，攥得紧紧的，这么两遭哭下来眼角熏上了淡淡的胭脂色:“哈哈，别…哈哈哈……”

“还跟不跟着江晓焕学蹴鞠了”

张休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威胁人家小姑娘:“学不学了嗯”

男子外裳肩头处被于虞的眼泪泅湿了，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上几分，他的手却不肯松开，看，人要硬下心来，管它劳什子武器都没有用。

别说旁的熟人见了这一幕不敢相信，张休复自个儿都不敢信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欺负小姑娘不说，还吃小孩儿的醋，多卑鄙，他心里暗骂。

可灵魂和身体好像不是同一个人掌控的，张休复明知自己这番作为无耻，却不想停手。

转念一想，于虞也不想学蹴鞠嘛，她也不愿意，所以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吧。

那么，我这不是在“威胁”你，是在“帮”你啊。

“不能……哈哈……不能不学啊……”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于虞这时候也没忘了面子。

张休复停了手，为了叫她说句囫囵话儿。手却卑鄙的没有移开，就贴在小姑娘的膝弯，他慢条斯理道:“我去跟江晓焕说。”

“那……先生别说是我累的不想学了……”

有正当理由，又不用学蹴鞠的话，于虞求之不得。

“好。”

撇去欺负人这一遭，张休复捏腿确实管用，于虞站起来的时候小腿轻松多了，完全不疼是不太可能，至少走路迈的开腿。

“回家自个儿空闲了，就揉几下。”张休复扶着人站起来，一派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因为屈膝良久，外裳前摆生了褶皱，幸在衣料柔软，拍打两下就顺了下来。

他直起身看眼日头，嘴角嚼着的笑意不改，温声开口道:“走吧，到堂课时辰了。”

“嗯……”

讲堂里正乱哄哄的，学生闹得没个正形，只靠着廊柱的位置是片安静的小天地。

宋玽拿食指堵着耳朵埋头看书，头顶忽得飞过来本书，正略过他头顶砸到桌案上，乍一下没防备，把他惊得神色都变了。

“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的，宋兄见谅……”晏清尴尬的赔着笑行礼。

他的桌案就在宋玽前面，事因是他跟江晓焕借书，江小公子心情正差着呢，懒得动弹，随手扔了过去。

一扔，不巧砸到了人。

宋玽早就受够了吵吵闹闹的学堂氛围，只是没个发泄的理由，当下有了，冷着张脸不肯说话。

晏清愈加尴尬，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

身后的江晓焕看不下去了，江小公子脾气虽差，道个歉的气度还是有的，他懒散散的站起身道:“宋兄，对不住。”

“对不住你们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

宋玽“唰”的起身吼出声，把落在桌案上的书甩到地上。

整个讲堂霎时安静了下来，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往这儿打量。

江小公子脸色也变了，心情差的可不止他宋玽一个，江小公子刚被“横刀夺爱”，心情也差的要命。

这一句话点了两个桶，江小公子走到宋玽桌案边，微仰着下巴睨他，话里压抑着怒意，没甚么起伏:“你拿谁撒气呢”

要是这儿的其他人，听江小公子这么个语气，早就噤了声儿不敢说话，可偏生是刚刚赶考回来的宋玽。

宋玽在京里呆了近一年，恰好和书院新学生错开了时间，再加他回来时，于虞和江晓焕关系缓和多了，没打架斗嘴，是以，他不了解江晓焕的脾性。

“怎么，我还说错了说的就是你们！”

站在两人身前的晏清听见这话，当即紧张的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太久，容易变态的。

欺负小姑娘实在是，太舒服了（满足叹气。

不知道是因为码字还是烫发……总感觉自己头越来越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