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市的雪连续下了一个星期, 路边花坛里堆着厚厚的积雪。
路上撒过盐,雪水融化, 油黑色的沥青马路上反着泥泞的水光。
“你爸叫魏金海对吗”谢淮在马路边招出租车,“你家住哪”
夏夏拉住他:“淮哥你别去, 我自己能解决。”
谢淮:“你的解决方法就是打扮成这幅模样, 假装自己在外流浪”
“穿成这个怂样还想碰瓷我们贴膜的”他毫不留情地说,“你还是省省吧, 拾荒的都不想要你。”
夏夏:“……”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 谢淮把两人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夏夏急了:“你别像整夏军那样整他。”
谢淮把她推上车, 他坐在后座, 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夏夏和司机报了地点, 偏头看着谢淮。
他在火车上没休息好, 眼圈下面显着淡淡的乌青。
夏夏有些心疼。
“他养了我十年, 说到底还是我欠他的, 他跟我要钱也合情合理。”夏夏轻声说,“等再过几年我有能力照顾我妈, 我就不怕他了。吃人嘴软,我妈现在还要靠他养呢,你去替我出气,反而让我像个白眼狼了。”
谢淮还是闭着眼,默不作声。
夏夏戳了戳他的手臂, 半撒娇半央求:“淮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这件事你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谢淮这才睁开眼, 他与夏夏对视,眼里全是红血丝。
他揪住夏夏的耳朵:“你还知道我对你好有事不跟我说,自己一个人瞎琢磨。”
他嫌弃看着夏夏的衣服:“装贴膜的,你真是个鬼才。”
夏夏说:“我也没想他能真的信我,我只是想装可怜让他能少跟我要点钱。”
谢淮揽过她的脖子,把她朝自己怀里带。
他手肘压着夏夏按在自己身上,掌心在她头上一阵乱搓,把她头发全部揉乱。
夏夏脸闷在他胸口,鼻子里全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
她挣扎:“你别弄我。”
谢淮声音带着笑意:“不是装可怜吗我帮你啊,看看你现在像不像个被男人欺凌的小可怜你这样回家,保准你那黑心的爸都得同情你。”
出租车停到路边,夏夏才从谢淮手下挣脱出来。
她耳根红透了,脸颊也染上红晕,衬在皮肤雪白的底色上,整个人粉嫩嫩的。
谢淮拉开车门,她也跟着下车。刚从温暖的车厢内出来,冬天的冷风一瞬间灌进领口。
谢淮把夏夏的箱子递到她手里:“你家在哪”
夏夏指着街对面一条小巷。
那巷子很窄,车开不进去,顺着进去走很久才是夏夏住的那幢筒子楼。
谢淮背后是家卖烟酒糖茶的小店。
他坐在店前的台阶上,神情散漫:“事情处理好了给我打电话,没处理好也给我打个电话,我在这等着。”
夏夏提着箱子走了。
她走到小巷的拐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天上飘起雪花,谢淮买了根棒棒糖叼在嘴里。他白净的脸被北风吹得有些红,头顶落了雪,他低头用手扫了扫,簌簌朝下掉着雪片子。
谢淮看见夏夏回头,笑了笑掏出手机。
夏夏的手机紧接着震动了一下,谢淮给她发了条消息。
【如果挨打了,记得喊淮哥救命。】
夏夏犹记得第一次见魏金海时的情景。
他身材高大,小夏夏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他给她买了一条新裙子,一盒巧克力还有一个洋娃娃。
夏夏第一次收到礼物,开心地拿给吴丽看。
魏金海笑眯眯看着她,把她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那时夏夏开心得不得了,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就真的有了爸爸。
可魏金海出去抽了一根烟,回来后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夏夏还没有感觉,洗了个苹果殷勤地拿给他吃。
魏金海没接,严肃地看着吴丽:“咱们俩结婚可以,但你不能带她。”
小夏夏愣在原地,魏金海嘴里的一字一句像柄大锤重重砸着她的脑袋,让她头晕目眩。
“她才多大就能干出这种事,以后指不定就敢杀人呢我不可能让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进我家门,我还想多活几年。”
夏夏垂下眼睛,她身上还穿着魏金海买的白色连衣裙。
她鼻头一酸,眼里泪水滚了滚,小小的手指攥着他的裤子。
“爸爸。”夏夏害怕魏金海不带她走,泪珠扑棱扑棱朝下掉,“我会听话的,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魏金海看着她,那眼神让夏夏记了很久。
往后的许多年里,每当他生气、恼火时都会这样看她。
他眼里有鄙夷、有蔑视、有戒备,还带着一点惧怕。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样。
知道夏夏今天回来,吴丽早早把家里打扫干净,厨房也备了许多新鲜食材。
夏夏进门时,魏金海刚睡醒,踩着棉拖鞋从房间出来。
他在工厂看大门,这个月值中班,凌晨两点下班睡到早上九点才起来。
夏夏叫了声爸,他淡淡应了,打开晨间新闻坐在沙发醒盹。
他斜着眼睛打量夏夏,她一身风尘仆仆,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乱,刚在外面的冷风里吹过一遭,脸颊被冻得通红。
“你妈说你失业了。”他嗤了一声,“就算没读过书的人也能想到办法赚钱,你是读书太多把脑子读傻了吗,连个工作都找不着”
夏夏没有顶撞他,低眉顺眼:“快过年了,现在好多工厂都停工了,工作不好找,过完年我再回去找找看。”
夏夏把早就包好的红包放到茶几上,魏金海拿起来捏了捏:“就一千”
夏夏解释:“我是临时工,工资本来就不高,平时还要租房子买菜,只攒下这些钱。”
魏金海:“真没用。”
他把钱收了,没再说什么。
夏夏蒙混过关,她把箱子拖回自己房间,趴在窗上朝下看。
家里面积很小,只有三十平米,这从前是砖厂的宿舍楼,每户只有一室一厅和一个小厨房,卫生间设在走廊,大家公用。
夏夏的房间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房间,那其实只是在客厅一侧用帘子围起来一块小地方,魏金海在里面摆了张小床,她就这样在上面睡了十年。
冬日严寒,窗上结了层薄薄的冰花。
夏夏用袖口把窗子蹭干净,见外面雪下得越来越大,谢淮还在原地坐着。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谢淮的脸,只见他黑色的外套上盖了一层白色的雪片。
夏夏转身想下去找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住。
她满心都是又要见到谢淮的喜悦,可见过以后喜悦马上就会变成沮丧了。
反正总归是要好久见不到他,与其见到他后依依不舍还不如不见。
夏夏脚步抬起又放下,犹豫不决,像只纠结的兔子。
她又趴回窗台,给谢淮拨了电话。
“我没事。”
她语气有些失落,心想为什么魏金海这么轻易就相信她呢如果他骂她,又或是动手打她,她就有理由朝谢淮求救了,而谢淮一定又会像从前一样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谢淮站起身,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夏夏本能缩回脑袋,不想被谢淮发现她在偷看。
她躲了一会又觉得这个距离谢淮应该看不到,他也不知道她住哪一户,又悄悄探出头去。
“他打你了吗”
窗外风雪交加,谢淮嗓音回荡在呼啸的风里,听起来沙沙的。
“没有,你回家吧。”夏夏说,“雪下大了。”
谢淮挂了电话没有离开,他站起来抖掉一身碎雪,朝夏夏离开的方向望去。
那巷子幽深且窄,弯弯曲曲一眼看不到头。
谢淮又买了根五毛钱的棒棒糖含在嘴里。
直到第二根糖吃完,巷子里也没人出来。
谢淮嘁了一声,吐掉棒棒糖的棍子,满不在乎地别过脸来。
“有事喊淮哥救命,没事就把淮哥给忘了。”他像个小孩子嘟嘟囔囔,“谁等你了。”
夏夏回家后没闲着,去商场找了份兼职。
年关将近,现下是商场最赚钱最缺人的时候,夏夏从腊月二十七做到大年初三,七天的工资一千五百块。
魏金海和吴丽都没什么亲戚,过年不需要到处走动。
魏金海放了年假就去附近的棋牌室打麻将,年味这东西在家里约等于没有,直到年三十的中午,魏金海才后知后觉想起今晚该看春晚了,他给了吴丽两百块钱,让她去买点吃的和酒。
夏夏下班回来买了幅春联和一串挂鞭。
她给吴丽和魏金海一人包了六百块的红包,魏金海收到钱的时候正在喝着小酒看春晚,他嘴上不说,表情却很惬意。
临近夜里十二点,外面烟花腾空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响。
夏夏把碗洗好,出去贴春联。
楼道黑黢黢的,周围的邻居都出去走亲访友了,只有魏金海家门外的灯还亮着。
门檐上挂着端午节用来辟邪的陈年蒿草,已经干枯得不成样子。
夏夏踩着板凳在门上贴着横联,手不当心碰了碰那草,簌簌落了她一头的草叶。
夏夏贴完春联回屋穿上外套,拿上挂鞭和手机下了楼。
整栋楼没几户亮着灯光,也没人放鞭炮,这四四方方的院子仿佛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热闹是别人的,这里有的只是望不到边的安静和贫穷。
院子里不知谁堆了个雪人,插着根破扫帚当成手臂。
夏夏从地上捡了两个小石子按在它脸上当眼睛,又掰了块冬青的枝干插上去当嘴巴。她蹲在地上,借着烟花灿烂的光亮托着下巴看雪人,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夏夏盯着手机上的倒计时,临近十二点的时候给谢淮拨了电话。
她的脸颊不知因为冷还是因为激动微微泛红,电话一直没人接通,她随手捡了根枯树枝在雪地上写写画画。
几十秒后,谢淮挂断了电话。
夏夏抿着嘴唇,手下用力过大,树枝咔嚓折断。
她呆呆看着雪地上写出的谢淮的名字。
“他要看春晚,要陪家人,哪有时间接我电话啊。”夏夏喃喃地说,“我一定是打扰他了。”
她把鞭炮挂在大院里用来锻炼的双杠上,用打火机点了火。
十二点钟声一响,烟花轰然炸开铺满靛蓝色的天幕,今年的除夕似乎格外热闹,夏夏从没见过天上这么亮的烟花。
她点的挂鞭炸响的火光映在白亮的雪色之中,夏夏掏出手机拍了张相片发给谢淮。
【淮哥,天上的烟花很漂亮,你看到了吗】
【谢谢你这几个月一直照顾我,新年快乐。】
那晚吴丽和魏金海吃了饺子早早睡下,夏夏在楼下待到很晚。
后半夜雪下得特别大,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她穿着棉鞋在雪地里踩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凌晨两点,夏夏在原本的大雪人旁又堆了一个小雪人。
她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再打开手机时,谢淮还是没有回复她。
大年初四是情人节,夏夏的兼职做完了,在家休息。
吴丽傍晚去市场买了只整鸡回来,张罗着给魏金海顿鸡汤喝,夏夏去厨房洗手帮她做饭。
“你在看什么”吴丽见她做饭的间隙还时不时瞅两眼手机,疑惑地问,“交男朋友了”
夏夏:“没有。”
吴丽说:“把手机放到外面,一会该弄湿了。”
夏夏把手机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回到厨房洗菜。
吴丽絮叨:“每天抱着手机没精打采的,以后可不准,当心你爸看见骂你。”
夏夏敷衍地应了。
做完饭出去,魏金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她的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他脸色铁青。
夏夏心里颤了一下。
魏金海把手机摔在茶几上,夏夏低头看着屏幕上班群弹出来的消息。
她给群消息设置了免打扰,只有管理员全体成员的时候消息才会弹到主页面,蔡芸刚刚在群里聊天,随手全体成员,问大家情人节有没有出去玩。
“你在南方打工”魏金海不傻,立即就明白夏夏在骗他。
夏夏见谎话编不下去了,也没再遮掩:“我在读书。就算高考发挥失常了,我的分数也可以读一所不错的大学,我又不傻,为什么不去”
魏金海:“夏夏,你翅膀真是硬了。”
夏夏:“我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没用你一分钱,你管不着。”
魏金海听她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挥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他妈花了老子十年的钱,现在不花钱了就敢说这种话你欠我多少钱我都记着呢,欠钱不还,你还有脸去读书”
吴丽上来拉架,被魏金海推到一边。
他指着夏夏的鼻子:“脸都不要了”
夏夏被他粗粝的手掌打得脸颊一阵痛,可她没有认错也没有服软。
她这几天心情本来就烦闷,被魏金海的话一刺激脑子嗡嗡的快要炸开了。
“你急什么”夏夏面无表情看着他,“在你死之前我肯定会还你钱,就算还不上大不了等你死了我去给你烧纸,你跟我吼个屁。学籍我已经注册了,更改不了,你就算把房顶掀了这书我也照读不误。”
家里气氛压抑又紧张,夏夏不想待下去了。
她拿上手机,弯腰提起厨房的垃圾,打算出去丢个垃圾吹吹风。
她关上家里的门。
魏金海在背后气得摔杯子,夏夏只听他对吴丽大吼:“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平时跟我装得倒是听话,你看看她是什么东西!”
夏夏出门急促,外衣都没穿,只套着一件薄薄的毛衣。
她丢了趟垃圾被冻得手脚发麻,打算回家穿上衣服拿点钱再出来,钥匙捅进锁眼拧不开才发现门被魏金海反锁了。
她拍了拍门:“妈,开门。”
屋里传来魏金海暴躁的声音:“你敢给她开门你就和她一起滚出去,你们去睡马路吧!”
夏夏听到这,知道吴丽今晚是铁定不能给她开门了。
她没再继续敲,转身朝楼下走。
今年的冬天格外得冷。
夏夏抱着手臂蹲在遮风的楼梯背后,身上的粗孔毛衣透风,她打了好几个哆嗦。钱都在家里,手机也快没电了,夏夏被冷风吹得头疼,不知道该去哪凑合一晚上。
她按亮手机,调出谢淮的对话框。
除夕夜那晚她给他发的消息,直到现在他都没回。
夏夏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没有看到,又不敢再给他发消息问了,那种得不到回复的失望感她害怕极了。
换成别人或许无所谓,但对谢淮,她拿出了十分的小心翼翼,他不回她消息,她就敏感地胡思乱想,觉得谢淮嫌她烦了。
她正看着手机,屏幕来了谢淮的电话。
夏夏感觉像做梦一样,瞬间就跳了起来,不当心被头顶的墙壁撞了脑袋。
她刚要接起电话,又想起谢淮不理她的事情。
她鼻子发出一个哼音,任由铃声响着就是不接。她装模作样扭过头去,又用余光瞥着手机屏幕,等到差不多了,她觉得谢淮此刻应该沉浸在夏夏为什么还不接他电话的惶惶心情中的时候,按了接听。
“有事吗”她捂着头顶,忍着疼痛淡淡地问。
谢淮:“在哪”
“在家。”夏夏心想,他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回她消息的事情吗
“新年快乐。”谢淮嗓音温柔。
“年都快过完了。”夏夏埋怨,“你才想起来新年快乐”
“前几天手机坏了,今天刚去买了新的。”谢淮听出她语气里的情绪,问,“你给我发消息了”
缠在夏夏心头多日的阴霾散开,听到谢淮的解释,夏夏一瞬间开心起来,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现在无家可归的处境。
她小心翼翼捧着手机,嗓音又变软了:“也没什么。”
谢淮:“我在常市,本来想找齐达玩,忘了今天情人节,他去陪女朋友了,就剩我一个人。”
他顿了顿:“能出来吗十几天没见你了,看看你过年长胖没有。”
夏夏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这有什么不能的!她想,这简直太能了!
见她迟迟不说话,谢淮以为她在为难:“这么晚了,出不来也没事。”
“你在哪”夏夏说,“我现在就去。”
夏夏用微信里仅剩的零钱打了辆出租车到万达广场,下车时在满大街的情侣里找谢淮的身影。
她穿着毛衣和棉拖鞋,在数九寒天一堆羽绒服的行人中显得像个神经病一样。
吹一阵冷风,她就打一个哆嗦,牙齿颤抖着磕碰在一起。
脑袋被人按了一下,她一转头看见谢淮带着帽子和口罩站在她身后。
谢淮的声音憋在口罩略微有些沉闷:“你是出来走秀的吗”
夏夏不想说自己被魏金海赶出来了,别开眼睛:“我接到你的电话太激动了,外套都忘记穿了。”
谢淮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挡住背后吹来的凉风。
他里面也只穿了一件针织衫,比夏夏的衣服还要单薄,夏夏不要他的衣服,谢淮按住她的手。
“你脸怎么了”他忽然问。
夏夏下意识捂住脸,她没照过镜子,只觉得被打过的脸一阵疼,却不知道已经肿起来了。
谢淮:“他打你”
夏夏嗯了一声:“他知道我在骗他,今晚我没地方去了。”
谢淮不说话了。
她抬头看他,他脸被口罩遮住,只露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外面,静静与她对视。
“每次见你都鼻青脸肿的。”他口气吊儿郎当的,“你是不是五行欠打啊”
夏夏回嘴:“你才欠打呢。”
她话说完,觉得哪里不对。
她拉住谢淮,伸手摘了他的口罩和帽子。
谢淮的脸依旧是那张英俊的脸,只是上面添了些青青紫紫的颜色。
他额角贴着纱布,眼角和唇边都是斑驳的乌青,下巴连着脖子的部位有一条清晰的红色勒痕。
虽然被打得满脸是伤,谢淮笑容依然不减。
他扬起眉梢:“几天不见胆子见长啊,谁欠打你给我说清楚。”
夏夏脑子和耳朵一阵嗡嗡。
她没仔细听谢淮说什么,手捧住他的脸,眼神骤然冷至冰点。
她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谢淮脸上的伤:“谁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本可爱、wenxin、笑笑、crush、蛋挞儿、大神们的粉丝、g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