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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224. 欲反 四更合一

作者:薄月栖烟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1 20:25:46 来源:就爱谈小说

李芳蕤早就觉得秦缨表情太过古怪, 一听此言,她眼皮一跳,一股子不祥之感在她心底蔓延, 她疑声问“缨缨,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方君然不会来了”

秦缨握紧李芳蕤的手, 恳切道“芳蕤,还记得我们刚回京城那天晚上,南诏献宝, 陛下在未央池设宴, 那一夜, 你与我说, 说南诏有位大皇子,此人缠绵病榻,与药为伴, 还与阿依月议过亲,可阿依月的父王嫌弃他是个病秧子, 并未答应亲事”

李芳蕤心跳的快起来,“是, 我记得, 我记得刚与你说完, 陛下便来了,当时、当时方君然就跟在陛下身后,他穿着绯色朝服, 俊逸非常”

“可芳蕤方君然便是你口中的南诏大皇子”

秦缨语声拔高了些,微红的眼底尽是心疼,李芳蕤一愣,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缨缨,你在说什么”

秦缨牙关一咬,索性快速道“这些日子,陛下一直让谢星阑查内奸之事,还抓到了一个参与谋害赵永繁将军的细作,此人前些日子已经死在了金吾卫,他并未招供主谋,但顺着他身份查下去,才知他是周人,后被一个南诏贵族救去南诏,而后为那恩人办事,他从五年前开始回到大周,是为了协助那位恩人之图谋,这消息今天下午才传回来,我听到这些之后,忽然想到了阿月身上的一连串怪事,思来想去,我推测那恩人乃是方君然”

李芳蕤呼吸紧促起来,身子微微一晃,秦缨忙将她扶住,又道“我不敢贸然行事,可今日是你们婚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错人,于是就在两个时辰之前,我去找了谢星阑,我与他带着人去了方君然府上求证,可没想到等我们到了才知,方君然昨日午间跟着运送米粮的马车出城,出城之后,便再也未回来而你的嫁妆还堆在院子里,他身边的阿砚,还有他那假父亲,为了替他争取出逃时间,都好端端地等在府中”

满室哗然,喜娘、侍婢们的议论声不断,沁霜也瞬间红了眼睛,门口的老嬷嬷还算冷静,立刻吩咐道“快、快去请郡王他们”

李芳蕤缓缓摇头,眼眶亦一点点红了,“不,不可能的,缨缨,方君然是周人,他是大理寺少卿啊,他为官清白,与满朝世家不睦,他是凭着一己之力考中的,他是真元十六年的探花郎啊,是他、是他自己答应婚事的”

秦缨微哽道“是,他是自己考中的,他母亲是周人,因此模样并无异族特征,也凭着这一点,他自小便隐姓埋名来大周进学,我们知道的他的家世,都是他编造的,他的确学问极好,但他终究是南诏异族,还是王族,适才我问阿砚他是否为南诏大皇子,阿砚没有答话,可他惊讶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纵然涂了胭脂,也能看出李芳蕤面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咬紧牙关,似乎也在追溯与方君然的相处细节,渐渐地,她眼底蒙起一层水光。

这时,院子里响起一串沉重脚步声,宣平郡王府李敖率先进了门,在他身后,李云旗扶着柳氏,也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李敖喝问“县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辰不早,李敖三人也华服加身,但谁也没想到,眼看着距离迎亲不到两个时辰了,却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秦缨定声将前情复述一遍,又道“如今金吾卫谢指挥使正在方府缉拿剩余奸细,也派了人往城外追,但方君然已经离开了大半日,此刻已不知去向,我此来是为告知你们,尽快取消婚典,免得无可挽回”

秦缨语速极快,一席话说完,柳氏眼皮一翻,当先站不稳,李云旗唤了声“母亲”,忙将她扶去一旁的长榻上落座,又喂了一口茶水,柳氏方才喘着气缓过来。

她红着眼看向李敖,“郡王,如今怎么办这方君然,他他合该千刀万剐才对,他怎敢、怎敢利用咱们女儿的亲事啊,他来我们府上那些话,都是惺惺作态,都是演给我们看的,他怎敢如此糟蹋芳蕤的痴心”

柳氏说着便呜咽起来,又哭道“这个时辰了,我们请了数百宾客,这会儿好些人已经起身准备往咱们府上来了”

秦缨与沁霜扶着李芳蕤,便见李芳蕤紧抿着唇角,人似石像一般,泪珠在眼眶打转,却是硬生生不让其落下来,李敖眼底愤然怒涌,咬牙切齿吩咐,“来人,吩咐府里,所有人摘了喜字去了红绸,立刻去各家府上知会”

李敖深深望着李芳蕤,“就说,就说府上有人生了急病,今日不嫁女儿了。”

沁霜抱着李芳蕤抽泣,李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喜娘、嬷嬷们,众人如梦初醒,立刻摘了身上红绢,又纷纷朝门外退去。

这时,李敖才上前来,“好孩子,这没什么打紧的,此子城府万钧,不择手段,又是异族,咱们婚典未行,便不算嫁人,这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万,以后父王不嫁你出去,父王为你招赘,让你永远留在父亲母亲和哥哥身边,你看好不好”

李芳蕤忍了半晌,此刻双眸猛地一闭,顿时流下两行清泪来。

李敖满眸不忍,但如今,还有比取消成婚之礼更紧迫之事,他有些感激地看向秦缨,“多谢县主趁夜赶来,若等满京城的宾客都来了,那郡王府便是天大的笑话,敢问谢指挥使何时入宫禀告陛下”

秦缨定了定神,“方君然身份尊贵,只怕天亮之后,他便要入宫面圣。”

李敖点了点头,李云旗此时上前半步,“父亲可是担心方君然的身份牵连我们”

李敖未答话,但方君然贵为南诏皇子,而郡王府差点将女儿嫁给此人,任是谁,都要疑上几分。

秦缨道“郡王若要入宫,我可随您同去,我知晓许多细节,足可证明芳蕤不知情。”

话音刚落,李芳蕤眉峰动了动,缓缓推开沁霜,又擦了一把脸颊。

众人一惊,便又见李芳蕤拔下步摇珠钗,又扯开高挽的半边发髻,再徒手将满头乌发利落一簪,她深吸口气,又转身便朝西厢走去,没多时,李芳蕤大步出来,手中正握着一把三尺长剑,她道“父亲,我闯的祸,我自己去追”

秦缨担心道“芳蕤”

柳氏也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李芳蕤跟前抱住他,哀声劝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不好受,但那贼子已跑远,你哪里好追得上”

李芳蕤恍若未闻,她眼瞳黑洞洞的,再无往日光彩,又一错不错地看着李敖。

李敖何其了解自己的女儿,他点了点头,“也好,不管追不追上,总要一试”

他话音刚落,李芳蕤面色凛然抬步而出,但刚走到门口,她看到了自己身上鲜红夺目的华美嫁衣,眉峰横拧,她抬手狠狠一撕

华丽的凤戏牡丹在她手中应声而裂,又沿着她肩背滑落,如一滩鲜血般堆委在她脚边,她一脚踢开,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秦缨见状连忙跟上,李云旗也追了上来。

李敖吩咐“云旗,带上府卫,跟着你妹妹一同去追”

李云旗愣了愣,似乎明白了李敖的用意,连忙应是。

秦缨追着李芳蕤,一路到了郡王府前院,她来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时,郡王府的喜庆热闹已荡然无存,下人们忙着拆除喜绸,低眉敛眸,噤若寒蝉,而更多的侍从,已纷纷出门去通知宾客,免得都到郡王府后将事情闹得更大。

“芳蕤”

眼看着李芳蕤要奔出门,秦缨又急声一唤。

李芳蕤褪了嫁衣,如今身上只穿着一袭纹样简利的银红广袖长衫,听到秦缨的声音,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侧身,看着秦缨快步而来。

本以为秦缨要来劝她,可这时,却见秦缨解起自己的月白兰纹斗篷,秦缨解下斗篷,披在她肩头,又将她使劲一抱,“我等你回来。”

李芳蕤眼眶又是一红,她点了点头,出得府门翻身上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黎明前最为黑暗的夜色之中。

天明时分,本该门庭若市的郡王府前,一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秦缨说到做到,陪着李敖一起往宣武门前行去。

到了宫门口,刚等了片刻,果然看到一路快马疾驰而来,当首之人,正是谢星阑。

看到秦缨与李敖在此,他也不觉诧异,下马后,对李敖拱了拱手道“金吾卫的人在城门处遇见了他们兄妹二人,如今已一起追出城了。”

李敖点了点头,片刻前他还穿着送女儿出阁的锦衣华服,此时,却选了一身素淡的旧袍衫,人立在清晨曦光之中,仿佛苍老了两岁。

折子递进宫门,仅仅两盏茶的功夫,元福便快步而来。

“谢指挥使,郡王,县主,陛下有诏,快来吧。”

三人一同入宫,脚步沉重地往勤政殿行去,到了殿外,便见黄万福正拧眉等着他们,“陛下等着呢,你们快进去吧”

进殿门还未行礼,便听贞元帝怒道“方君然是南诏细作”

谢星阑上前抱拳,“启禀陛下,正是。”

话音刚落,李敖“噗通”跪了下去,“陛下,老臣有罪,老臣不知方君然身份,差点与其结亲,老臣有眼无珠,请陛下恕罪。”

贞元帝眯着眸子打量李敖,不令他起身,只看向谢星阑与秦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会是南诏大皇子你们仔细说说。”

话音落下,又吩咐黄万福,“将定北侯、长清侯,还有信国公叫进来”

黄万福领命而去,秦缨这时上前福身,又将一件件一桩桩疑点串联道出,她语声冷静,空旷的殿内只有她的声音回荡,而贞元帝越听气息越是不稳,等她说完后,他狠狠一拍桌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大周科考取士多年,如今竟然让一个南诏王族钻了空子还硬是让他在朝上为官四载”

黄万福捧着一盏热茶劝道“陛下息怒,您身体刚好”

贞元帝深吸口气,又问“所以也确定了他们身份”

谢星阑点头,“不错,微臣已经审了他府中仆从,六人之中,只有两人是亲信,其他人都是为了成亲月前买来的,这几人都不知他底细,那二人别的没多说,但承认了他便是南诏大皇子,也是为了保他,所以他们二人留下来做幌子,免得被横生枝节。”

顿了顿,谢星阑又道“除此之外,我们趁夜走访了他附近邻居,果然有一人认出了与江原私见之人的画像,说原本是方府护卫,平日里不怎么出来走动,但有人记得,此人跟着方君然外出过两次,但自从入了十月,便再未见过。”

贞元帝冷笑一声,看向李敖,“郡王,方君然自诩清流,与其他人来往不多,但他如今即将成为你们府上乘龙快婿,你竟一点儿没看出来”

李敖附身谢罪,“陛下明鉴,微臣老了,的确识人不清。”

秦缨见状忙道“陛下英明,此婚事,其实是芳蕤小女儿心思歪打正着,而方君然更是顺势而为,想借着郡王府为他掩藏身份,他如今在大婚前日逃走,也正是置芳蕤于不顾,由此也可见,他对芳蕤,对郡王府并无情谊可言。”

李敖接着道“是,昨夜得知真相后,芳蕤悔不当初,云起也怒不可遏,他们兄妹二人,已经带着护卫出城,一同去追查方君然下落了。”

贞元帝微微眯眸,“这便是说,你们都被蒙骗了”

李敖沉声应是,这时,谢星阑又道“陛下,方君然在南诏身份尊贵,又在朝堂之上隐藏身份四年也未被发觉,自然是心机极深之人,而此番他意外暴露,除了云阳县主机敏聪颖之外,也要多亏这门歪打正着的婚事”

贞元帝挑起眉头,谢星阑便隐去方君然暴露见过他与秦缨雪夜同行一节,继续道“微臣审问他的小厮之时,那小厮说,当初郡王府小姐热切,想帮忙接方君然的父亲入京,方君然这才着急了,因郡王府若派人南下,自然会暴露他出身有假,于是,他不得已自己将假父亲接入了京中,但父亲是假的,自然容易露馅,与此同时,又得知金吾卫查到了新的线索,这才令他们萌生了撤退的计划,否则,他们还要继续潜伏下去。”

贞元帝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郡王府倒还有功劳了,朕是如何信任郡王,郡王是知道的,否则,朕也不会在你刚回京之时,便将神策军交给你掌管,但如今,南诏大皇子,差点成了你的女婿,怎不叫朕心寒”

李敖俯首扣头,“微臣有罪,微臣有负陛下信任。”

贞元帝默了默,“南诏大皇子,传言都说此人缠绵病榻,命不久矣,可未想到,此人好大的胆子,好深的谋略,竟然来我朝科考,还中了探花,他入朝之后,为官清廉,很叫人另眼相待,那么且问,他犯这样大的风险,所图为何”

谢星阑沉吟一瞬,“陛下,他是在五年前入大周准备科考的,陛下或可想想,五年之前,大周可有何动作,或有何利处容易引异族忌惮,而他们害了赵将军,因此微臣想来,他们十分忌惮大周各处驻军强盛乃是肯定。”

贞元帝眉眼几动,“五年前赵永繁”

他轻喃一句,却未说下去,只不时看向殿门口,似在等人。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听殿外传来脚步声,崔曜三人几乎同时入宫,而天亮之前,他们便得知郡王府取消今日婚典之事,生疑半晌后,却等来了皇帝诏令,这时,才从宫侍那里知晓出了何事。

三人行礼后,贞元帝吩咐秦缨再解释一遍前因后果,崔曜几个听完,皆是大骇,自然谁也没想到他们铮铮铁骨的大理寺少卿,竟然是南诏皇子

三人定了定神,贞元帝先看向杜巍,“方君然是真元十六年高中,而那时候,正是你们军中研制军备之时,他潜伏多年,所图必定是能让南诏国富民强,并兵强马壮之术,你稍后即刻彻查,看军备有无泄露,若是有,那大周可就不安宁了”

杜巍面色微变,立刻应是,这时,贞元帝又看向谢星阑,“安排了多少人马去追”

谢星阑道“昨夜只安排了四十人马,再加上郡王府护卫,共有六十来人。”

贞元帝摇头,“不够,此人在朝堂多年,熟知我们各方吏治之策,以及兵力军备分布,绝不能让他逃回南诏去”

微微一顿,贞元帝道“最好你亲自带队去追将人捉拿回来,就算不能杀,那也要留在大周为质,他不是喜欢大周吗那就让他永远留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此人事关重大,若是从前,谢星阑必要领命,但如今侯波的案子未查完,且正是关键时期,他若离京月余,谁知京中会有何变故

谢星阑正迟疑之时,郑明跃忽然上前一步,“陛下,微臣以为,与其让谢大人去追,不如让郑钦去”

贞元帝眉头微皱,“郑钦”

前次郑明跃力求郑钦官复原职,却被贞元帝拒绝,如今,郑明跃竟又帮着儿子求差事了,贞元帝看着他,想看看他又有何说辞。

郑明跃恳切道“方君然出逃,自然是要逃回南诏,那他不管怎么绕,都要取道西南,整片西南疆域,十二处州府,在年轻一辈之中,没有人比郑钦更了解,当年他随微臣去镇西军中历练,每一处州府每一处驻军,他都去过,再加上他也曾在边境与南诏人对峙,因此,微臣以为,由他去追方君然最为合适。”

贞元帝微微一愣,竟然有些被说服了,又看了眼谢星阑,沉吟片刻后,点头道“那也罢了,如今追回方君然为重,朕也不计较他此前荒唐之行,朕令他领两百金吾卫,务必在半月之内找到方君然行踪若真能将人追回,朕自是重重有赏。”

郑明跃有些动容,“是,微臣替郑钦谢主隆恩”

谢星阑对此自是不置可否,贞元帝这时看着他道“谢卿,此事虽算查清,但你仍要继续留意,看看还有无别的细作,以及方君然当年参加科考,一切证明核验与担保之人,要一并清查,当然,那童谣的来处,仍要早些给朕答复。”

谢星阑领命,“是,微臣自会善后,童谣的消息,微臣也未敢放松。”

安排个差不多,贞元帝吁出口气看向李敖,“郡王虽无大过,却有小错,朕便罚你禁足三日思过,等云旗兄妹回来,再叫他们来见朕。”

李敖刚松了口气,一听此言,便知贞元帝并未彻底打消怀疑,虽心疼女儿,却也只能顺从领命。

谢星阑忙于善后,秦缨出宫后先回了府。

她出去了一整夜,黎明时分,又得知郡王府的婚礼不办了,秦璋不必多想,便知道是郡王府出了事,好容易等到秦缨回来,自然要拉着她细问。

等秦缨道明一切,秦璋震惊的无以复加,“竟是如此,竟是南诏大皇子”

秦缨叹气,“是呀,谁也没想到。”

秦璋幽幽摇头,“苦了芳蕤那孩子了,我就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生急病,又怎么连女儿的婚典都取消了,那后来呢陛下可打消了怀疑”

秦缨摇头,“要让李云旗和芳蕤回京之后去见他呢。”

秦璋微微眯眸,“陛下如今行事,似乎更多疑且更强硬了,但他今日好歹启用了郑钦,倒是给了郑氏几分脸面”

秦缨叹了口气,只一心记挂着李芳蕤。

郡王府要将女儿嫁给方君然,此前本就引得议论,如今大婚前两个时辰才知会一众宾客婚礼取消,这些世家权贵,自不可能尽信,因此没两日,方君然乃南诏细作的消息便传开了,郡王府亦陷入了流言风波之中。

两日间,秦缨一面探谢星阑善后进展,一面派人去郡王府探问,但直到了二月初四这日,李芳蕤和李云旗还未归来,期间陆柔嘉也来侯府与她商议对策,但如今二人连李芳蕤的面也见不着,自然是无计可施。

初一那日面圣后,谢星阑麾下人马撤回,郑钦又带队马不停蹄离开了京城,而郡王府护卫不多,秦缨实在不知他们能如何追踪,如此等着盼着,直到初六午间,才等到了郡王府来人禀告,李芳蕤二人终于平安回来了

来者是沁霜,她哽咽道“这才六日,小姐已经瘦了一大圈,人也黑了,但比起当日离府之时,人已松快了许多,已经回府见过郡王和王妃了,但陛下说过,要让他们一回来便入宫面圣,前几日太后也召了王妃入宫面询,也要见我们小姐,这会儿,郡王和王妃将他们送到宫门口,等着他们见陛下和太后呢,知道您日日记挂,这才叫奴婢来告诉您一声。”

秦缨一阵欣慰,一听他们要入宫去,便道“正好我也要入宫为父亲求药,我赶过去看看吧,若是宫里遇见,还能早些安慰她。”

沁霜只担心李芳蕤被刁难,闻言自是应好。

秦缨乘着马车赶到宫门口是,李敖与柳氏还等在外,李芳蕤离开这几日,柳氏已经病倒,此刻披着斗篷等在马车上,一见秦缨便拉着她的手感叹。

安慰柳氏片刻,秦缨便入了宫门,如今天气转暖,冰雪消融,秦璋的腿疾已痊愈大半,但秦缨为了保险起见,打算让他贴完整个二月为好。

一路入仪门到了御药院,长祥一见她便吩咐药房制药膏,又笑道“此前一日一贴,如今既是为了巩固,间隔一日再贴为好,也免得侯爷辛苦。”

秦缨笑着应是,又叫来个小太监出去打探李芳蕤二人在何处,长祥闻言便也叹道“郡王府的事,我们宫里都知道了,实在是叫人意外,竟能碰上这样的事。”

秦缨不愿议论,转而问道“云韶府那边可好转了”

见她还记挂着卢月凝,长祥忙道“中间晚秋又来拿过一次药,小人想着县主记挂,便给了。”

秦缨莞尔,“公公也是菩萨心肠。”

长祥笑着道不敢,这时,去打探消息的内侍回来,禀告道“县主,问了,说是兄妹二人小半个时辰前便面圣去了,这个点儿,应去见太后娘娘了。”

秦缨一听,辞了长祥,快步往永寿宫方向走去,本想着去给太后请个安,谁知走到半路,便遇见了李芳蕤与李云旗。

见到秦缨,李芳蕤眸子一亮,快步上来,“缨缨”

秦缨也迎上来,“你终于回来了”

二人走到一处,秦缨拉着李芳蕤的手打量她,见是真的瘦了黑了,可与此同时,那明媚的眉眼也恢复了几分光亮,叫秦缨放心不少。

见她不住地打量自己,李芳蕤笑起来,“我知道你担心,但其实追到第三日,我便想着算了,我看上方君然,从一开始便是错的,他戴着面具示人,我喜欢的,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大理寺少卿方大人,而非他南诏大皇子,如今未行成婚之礼,乃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缨缨,真是多谢你,也多谢谢星阑。”

听她此言,秦缨这才彻底放心,“不错,正是此理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本也不配得到你的青睐,你回了京城,想来也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李芳蕤失笑,“你放心,那些言语我早就听过,等过几日那天坛山的道长入京了,有了新的洋相看,她们便会忘记我这事,正好,我母亲病了,这几日我好好在府里陪我母亲,你若是无事便来找我玩儿,对了,我给你备了新斗篷,晚些时候送去你府上。”

李芳蕤说笑坦然,只在眼底深处沉着几分晦暗,但即便如此,秦缨也觉欣慰,只要李芳蕤不自伤,这些心结,早晚能被淡化。

二人说着话,全然忘记了李云旗,没一会儿,李云旗不满道“行了,回郡王府说,我几日未回来,还欠着诸多差事呢。”

李芳蕤憋着坏笑,“陛下将迎接道长入城的差事给了哥哥,还斥责了他一顿。”

秦缨哭笑不得,道自己要取药,让他们先行出宫。

再回到御药院时,刚一进院门,便听长祥道“看,说着就回来了”

秦缨定睛一看,只见是晚秋站在长祥身边,一见她,晚秋立刻上来行礼,长祥笑呵呵道“正说县主刚才在,晚秋还可惜,说想当面向您道谢,您就回来了。”

秦缨牵唇,“你向我道什么谢”

晚秋有些不好意思,“自从您上次去过云韶府之后,她们连对我都有礼了几分,因此自然是要向您道谢的”

长祥见二人说话,便进了药房,秦缨便问“她好些了吗”

晚秋重重点头,“好多了,大抵听了您的话,也没再一好转便练舞了,其实其实她也没有那般记恨您,只是这宫里日子难熬,有时候,有个执念也是好的”

秦缨并不在意,只奇怪道“前次我听那几人说,她是想练舞在上元节跳”

晚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实也是心急了,就在南诏献宝的宫宴不久之后,她去打扫库房时,看到了几本旧书册,从那书册上看到,说几十年前,有一位也是因家里获罪充没入宫的宫伎,因会跳几支十分厉害的舞,很快便得了主子们的嘉奖,她说不想一辈子在云韶府任人欺压,所以才下了狠心习舞。”

秦缨皱眉,“那宫伎得了陛下宠幸”

晚秋摇头,“那应是没有,云韶府宫伎地位卑贱,陛下和皇子们才不会在这里头选人,那书册之上,只记载了得过什么赏赐”

说至此,秦缨忽然也想起一事来,“你们说的宫伎,不会是永泰初年之事吧”

晚秋眼瞳一亮,“县主怎知”

秦缨迟疑道“此前去看过云韶府的旧志,发现永泰二年前后,有位舞姬发明了什么字舞花舞之类的节目,很得内宫主子们看重。”

晚秋点头道“凝儿看到的便是那位舞姬,但字舞花舞要的人多,她便只学了独舞,还是找的云韶府一位老监领问的。”

秦缨眨了眨眼,忙问“这位舞姬叫什么名字后来去了何处”

晚秋摇头,“那就不知道了,这舞姬没有记下姓名,只记了舞乐的名字,去处也不知,多半是会被放归出宫的吧。”

秦缨想到当日李芳蕤对此人十分有兴趣,奈何连名字也未看见,却不想今日又论起,却仍然不知名字,她摇了摇头,“罢了,不重要,你既拿了药,便快些回去吧。”

晚秋一笑,又行礼谢恩之后方才离去。

秦缨拿药出宫,果真先去郡王府走了一趟,柳氏如今拿她当做半个女儿,又想让她帮着开解李芳蕤,便硬是留着她用了晚膳,至天黑时分方才回府。

翌日已是初七,李芳蕤既已平安回来,秦缨心底便少了挂碍,待午时之后,先往金吾卫衙门而去,这几日她与谢星阑极少碰面,如今也想知道善后如何,自然,更想知道郑钦有没有找到方君然的下落。

等到了衙门,谢星阑正在内衙处理公务,听闻她来,自是快步迎出。

没多时进了堂中,秦缨先道李芳蕤已回来,这才问起善后结果。

谢星阑道“那小厮和老者的身份,已经审问出来了,都是仆从,叫阿砚在南诏跟了方君然多年,此番是甘心留下赴死,那老者名叫瓦罗,是方君然母亲身边的旧人,他母亲也是代州人,家里从前是承办矿场的,后来因为贪了赋税,举家逃到了南诏,结果遇见了便服出行的南诏王,才成就了一段好事,后来生下了方君然,因血统不纯,起先不得王庭承认,却没想到他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极有谋略,这才慢慢被接受,但若要由他继承王位,那只这些还不够,由此,才策划了这潜伏之行。”

秦缨面露了然,“难怪甘愿冒这般大风险,那这二人如何处置”

谢星阑道“此二人了解南诏王庭,或许还有用,我觉得留着更好,上禀陛下之后,陛下也十分认同,于是关入了天牢。”

秦缨点头,又问,“那郑钦可有消息了”

谢星阑倒了杯热茶给她,“还没有,他带了二百人离京,分了十队追捕,中间传回来过几日消息,但皆是南诏人故意留的线索,方君然到底身份尊贵,此番出逃也早有谋划,障眼法颇多,陛下想半月追回,如今看来,有些难办,不过信国公已经传信回镇西军中,边境所有关口都有布防,就算郑钦没有追上,那到了边关,他也不好蒙混回去。”

微微一顿,谢星阑又道“另外那猛火筒,你也可放心,杜巍这几日彻查了兵部,又把肖琦二人遣回了北面,暂时看着,秘方并未被方君然盗走。”

谢星阑说着,一时想到了前世,前世方君然并未被揭破身份,直到三年之后才消失无踪,而大周陷入被围攻的境地之时,谁也不知猛火筒的秘方是如何遗失的。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秦缨,“这次多亏了你。”

见他也如此说,秦缨登时撇嘴,又问道“赵燮几人可招了”

提起此事,谢星阑眉眼暗了暗,“赵燮与杜子勉还是未招,不过那另外两人快了,昨日杜子勤还来了一次,比起他来,定北侯很沉得住气,不过,他应该也忍不了多久了,这几日几军军备已经定好,等祭天大典之后,便要各自回军中了,在他走之前,他势必会想法子让我放人。”

秦缨担心道“杜子勤来闹你了”

谢星阑听得莞尔,“倒也不算闹,他如今知道我父亲母亲之事,大抵觉得与几十条人命相比,被关个十天半月也不算什么,只是想见杜子勉,我并未准许。”

顿了顿,谢星阑道“便是来闹也无碍,又不是没打过他。”

秦缨听得发笑,“看在柔嘉的面子上,可饶了他吧”

说起陆柔嘉,秦缨道“答应要给程老求眼疾之药,我正好明日去戒毒院走一趟,便先问问汪太医,再去找柔嘉,如今城中毒膏算是清了,就不知道西南如何。”

谢星阑道“西南不好办,陛下前日又增派了人手。”

秦缨转眸看向门外,便见今日碧空如洗,金乌耀目,眼见是春暖花开之时,她凉声道“蒙礼离京之时,说有礼物送来,我看他说的便是这毒膏,去岁倘若不加以禁止,如今只怕就难办了,眼下方君然出逃,若是真逃回南诏,可会起战火”

谢星阑握着她的手道“他们没有猛火筒,便不敢轻易掀起战端,除非大周先生内乱。”

说至此,谢星阑叹道“难为你费心了。”

秦缨失笑“这算什么,你帮我跑密州一趟,连我爹爹都知道”

谢星阑一愣,紧张起来,“侯爷如何说”

秦缨道“自是怀疑你我关系匪浅,不过我告诉了爹爹,说我在帮忙探查你父亲母亲之事,爹爹便未追问了。”

谢星阑点头,又郑重道“你放心,我到能十拿九稳求娶到你之时,再向侯爷挑明。”

秦缨一愣,她本未想这样多,但谢星阑擅长将甜言蜜语说的赤诚又认真,饶是她不拘小节,也禁不住脸红起来

翌日大清早,秦缨便往戒毒院去,马车疾驰小半个时辰,等到了院门处时,便觉里头比往日安静了不少。

秦缨下马车进院子,正看见汪槐蹲在门口熬药,汪槐听见动静抬眸,顿时一喜,“县主过来了”

他将扇子交给随从,起身迎来,秦缨看向厢房里,“好像人比之前少了许多”

汪槐笑意一盛,“原来二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七人,这七人毒瘾顽固,我正想法子帮他们一点点除去,如今又换了几道新方,已有效用。”

秦缨赞叹道“交给汪太医,自是叫人信任,我今日来,除了看看治毒如何,还有一事想问问你,老人家若因年级大,用眼多,而生眼疾,可有什么方子能有效医治吗我认识的这位老人家,寻常已难视物。”

汪槐道“那必定是肝气不和,内络气郁,县主可着急若不着急,我除了自己开方子,再去翻翻医典,如此可万全些。”

秦缨摇头,“不急的,你可慢慢想方子,你说的医典,莫非又是那本姜太医所著医典”

汪槐苦笑道,“您已猜到了,我是有此打算,不过,还不知能不能看到”

秦缨眉头一挑,有些不解,汪槐抓了抓脑袋道“大抵是我最近翻看的太多了,被我们院正大人发现了,院正大人叮嘱我,让我不要太张扬。”

秦缨迷惑道“这怎就张扬了”

汪槐叹气,“正是因为姜太医犯过的事啊,我们院正大人知道的多,他告诉我,当年姜太医出事之后,下场十分凄惨,他自己被判斩刑,家里人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唯一的独女,也被充入宫中为伎人,结果不到两年,那姑娘也死了。”

秦缨凝眸,“伎人死了”

汪槐低声道“说那位姑娘入了云韶府,本来因善舞很得看重,可不知怎么,一年之后,便死于非命,连尸体都被不明不白地送出宫了,姜太医若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只怕会后悔被举荐入京城了”

秦缨呼吸一紧,忽然想到了前日与晚秋所言,而这时,汪槐继续道“听说当年姜太医是因为西羌之战时,救活了一位性命垂危的大将军才得以扬名宫闱,被招入宫中做御医之时,还是好一段佳话,可未想到不到十年,便得了个家破人亡。”

秦缨心底划过一丝古怪,“西羌之战那岂不是五十多年前了”

汪槐不觉有他,“对呀,肃宗一朝了。”

西羌之战,肃宗一朝,性命垂危的大将军

秦缨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姜太医当年救活之人,乃是老定北侯杜渊

等乘着马车回府时,秦缨心底还在疑问,待马车上了御道,忽然,沈珞毫无预兆地勒了马,秦缨与白鸳并无防备,顿时往前一倾。

白鸳惊魂未定,忙掀帘去看生了何事,但不过一瞬,她轻呼道“县主,您快看”

秦缨凑到车窗处,很快,自己也挑了眉头,只见此刻的御道之上,两队金吾卫正在前开路,而金吾卫之后,跟着四十来个身着黑边黄杉戒衣的皇家道长,他们头戴道冠,手执法器,仙风道骨地走在长街之上,百姓们在旁围看着,半分不敢冲撞。

白鸳道“县主,天坛山的道长们来了”

祭天大典定在十九,今日已是初八,算着时日也该来了,秦缨注视着道长们走过,队伍末尾,仍有金吾卫断后,秦缨叹了口气,“希望祭天大典之后,是真的会春暖花开吧,听说西北两州府的雪还未化完呢。”

酉时二刻,金灿灿的夕阳正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下,但金吾卫地牢里,却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阴湿昏暗。

审问室内,王潮正颤抖着捂着脸哽咽。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

“我跟随侯爷多年,对侯爷死心塌地,赵将军是我们的首领,我们自然也听他的,我只听见那人对赵将军说,大人可还记得小人,当年之事,小人可是一直坚守承诺,又或是小人如今不远千里回来,只想问大人讨点儿银钱之语”

“他没说当年旧事是何事,也没说他叫什么,赵将军要动手,我们自然配合”

“真的,我只知道这些,当天晚上人就断了气,后来换了我的旧袍子,又趁夜去马厩,将人塞进了马车暗箱里”

“不知道,世子真不知情”

“抛尸的时候,我们故意将后面的马车落后了些,将尸体一扔,立刻追上世子的车架,如此世子也未发觉什么”

“不,我不是要护着世子。”

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响起,王潮的心防已接近崩溃边缘,他又道“这难道不算招供吗你们是不是郑国公的人是不是非要我说和侯爷有关才好与他无关,真的与他无关,那人也未提起侯爷一个字,你们问了我十天了”

谢星阑沉着脸站在门外,清楚地听见王潮每一个字,正在这时,谢坚从地牢大门方向快步走了过来,到了跟前,禀告道“公子,洛州来消息了。”

谢星阑眉头几皱,敲了敲审问室的门大步离开。

等回了内衙,谢坚才递上来一份飞鸽传书,“是派去洛州查童谣的人,今日来消息,怕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谢星阑坐在公案之后,打开信纸来看,短短几十个字,瞬间便收入他眼底,他身子一直,眉头也紧拧了起来,谢坚见状不妙,“真查出来了”

谢星阑将信纸递给他,谢坚接过一看,惊诧道“果然是郑氏这洛州驻军的参军,不就是郑明康举荐之人郑氏这是想做什么”

谢星阑眉眼微凝,“许是想给陛下添堵吧,备马,即刻入宫。”

谢坚点头,转身出去之时,谢咏拿着王潮的证供走了进来,“公子”

谢星阑拿过证供看了看,沉吟一瞬,将供纸折起塞入了怀中,没多时,他出衙门翻身上马,直奔宣武门而去,到了宫门处递上折子,一炷香的时辰不到,便有宫侍来引路。

到勤政殿时已是夜幕初临,谢星阑缓步入殿行礼,贞元帝在御案之后,头也不抬地问“有何急事见朕”

谢星阑眯了眯眸,掏出了王潮的证供,“陛下,定北侯府的军将招了。”

贞元帝御笔一顿,抬眸朝他看来,见他还是一副不露声色的模样,便将黄万福递上来的供纸接了过来,一眼扫过,贞元帝叹道“事情皆因这个赵燮而起,若他还不招供,那便用些手段,定北侯那里,有朕为你说项,你不必担心。”

贞元帝说着,又提笔批起折子,谢星阑沉吟一瞬道“微臣以为,赵燮不会无令在定北侯府杀人”

贞元帝手又一顿,这次抬眸之时,目光冷峻了些,“你的意思是,那个船工,是定北侯授意赵燮杀的”

谢星阑唇角紧抿,并不答话,贞元帝盯他片刻,倏地叹了口气,“朕知道,这是与你父亲母亲有关的案子,但说到底,谁也不知当年船难是否真是人为,侯波死了,一切已死无对证,你若非要以为定北侯也牵涉其中,那朕可以告诉你,当年你父亲与定北侯全无交集,便是谁谋害你父亲,都不可能是他谋害”

见谢星阑敛下眸子,贞元帝又幽幽道“朕也怜你幼年失去至亲,但定北侯是国之栋梁,你认为,朕会为了这并无实证之罪,去查办他吗眼下既然有人交代了是赵燮所为,那便想法子让赵燮认罪,若那另外一人也交代是赵燮杀人,那都不必他开口,你只管交予三法司定罪便是,朕与你撑腰,定北侯不敢出手拦阻。”

贞元帝紧盯着谢星阑,便见他眉心微蹙,似乎有些犹豫,但不过一刻,他便认命一般地拱手应是,贞元帝有些满意,眼底也露出一分笑意,“好了,可还有别的禀告”

谢星阑依旧拱着手,摇头,“只此一事。”

贞元帝无奈,“只此一事,也值得你夜里跑一趟,行了,回府歇着去吧,那童谣的消息,你可要紧着些”

谢星阑沉声领命,又行一礼,方才告退出殿。

谢坚与谢咏等在仪门之外,见谢星阑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可刚走近,他们眉头便是一皱,谢星阑眉眼森寒,而他们已经多日没见过他家公子的表情这般难看了。

谢坚忙问“怎么了公子陛下不信”

谢星阑加快步伐朝宫门去,“回府再说。”

谢坚应是,待出宫门,三人翻身上马,直奔将军府而去。

待回府入了书房院中,谢星阑落座在书案之后时,他才冷声开口,“我并未禀明童谣来处。”

谢坚二人面面相觑一瞬,便见谢星阑靠在椅背之上,目光却落在窗外茫茫寒夜中,他又道“父亲当年辞官,不知是否是我这般心境”

谢坚吓了一跳,“公子,您这是”

谢星阑眼底乌云密布,但想到秦缨,又令他神色一振,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问“可还有郑氏其他消息”

谢坚看向谢咏,谢咏道“要紧的没有,只午间有人来禀告,说是郑钦本来带队往蒲州方向追的,可走到齐云山附近,又转道向西去了利州。”

谢星阑闭着眸子养神,谢咏看了谢坚一眼,继续道“还有更小的事,诸如郑氏大房派了人往相国寺定法事,说要在相国寺做一场规格最高的水陆道场,从这月十五号开始,一直做到月底结束,好像是为了老信国公郑成德的冥寿,另外”

谢星阑忽然睁眸,“郑成德的冥寿”

谢咏应是,“郑成德是二月下旬的生辰”

谢星阑坐直身子,神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他怎么可能忘记,前世那场动乱发生之前,郑氏便是用给郑成德做冥寿道场的借口,令所有老幼妇孺出城避祸。

谢星阑剑眉拧成川字,仔细回溯近日郑氏之行,某一刻,不知想到什么,他骤然站起身来,“不好,郑氏欲反”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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