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升职记 第121章 121

或许是今日气氛正佳, 皇帝与萧衍之父亲二人, 却是兴致不差, 从酒楼里用了餐回宫后, 又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皇帝有些疲困歇下了, 萧衍之方才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说来却也凑巧，萧衍之刚离开御书房这边不远，却是迎面撞上了萧言律。

萧言律也是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撞到萧衍之，抬头之时，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萧衍之怎么会还在宫中，而且好像刚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的样子。

萧言律拿着奏折的手，不觉用力了几分, 面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阴霾之色。

萧衍之走了过来, 萧言律显然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有像往日一般与萧衍之客气的行个办礼。

站在萧言律身后的几名官员见此,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倒是下意识便是与萧衍之行了一礼。

萧衍之自是客气叫了起, 而后看向了萧言律，萧言律嘴唇动了动, 只是道了一句“大皇兄是刚从父皇那边出来”

萧衍之微微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

而他这副神色, 却更是让萧言律沉下了脸。

萧衍之神色淡淡, 并不热络, 而萧言律的神色，更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情绪不佳，原本跟在萧言律身后的几名官员犹豫了一下，冲着眼前两位皇子行了一礼，告退。

萧言律没有分过半分眼神，倒是萧衍之，轻笑冲着那两名官员点了点头。

等着人走空了，只剩下二人之时，萧言律看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宫人，只是压低了声音，开口说了一句“大皇兄今日可是一直在御书房中，没有离开父皇”

面对萧言律几乎压抑不住的阴暗语气，萧衍之面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却并没有回答。

萧言律握着奏折的手，越发用力，手指几乎泛白。

其实他这话，答案自己心中也是知晓的，萧衍之这副样子，自然是一直都陪着皇帝，从他离开后，他一直没有离开，陪着皇帝用了午膳，陪着皇帝这么久的时间

萧言律心中情绪，复杂的不知该如何形容。

这么长的时间，父子二人能够聊点什么，他之前也陪过皇帝，可是皇帝从来嫌弃他胡闹，也甚少与他热热闹闹说话，说到底，皇帝心目中，或许最重要，最喜欢的儿子，还是萧衍之。

他一直以来，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甚至害怕这一日的发生。

所以这么长时间，他也一直努力做点什么事情，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还是发生了。

萧言律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衍之云清风淡的模样，想着幕僚告诫他的话，让他不必与萧衍之去相争，毕竟萧衍之如今在朝上，只是落了个修书的闲职，根本没有插手朝中要政，他应该关注的是那些在朝中崭露了头角的皇子。

可是他心中始终是在意的，如今看到萧衍之，他更是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他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旁人，而是萧衍之。

“五弟若是想寻父皇，或许要等会儿，父皇这会儿刚歇下。”

萧衍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看到萧言律手中的奏折时，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而这一句，更是让萧言律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停歇。

他内心深处，忍不住嘲讽的冷呵了一声，带着嫉妒与愤懑。

他那个父皇，往日里这个时辰，已经午歇起身了，可是今日竟然刚歇下，为了和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多呆一会儿，便是连往常的作息都改了。

这教他的内心，更加难以平静。

“多谢大皇兄提醒，只是不必了，我不是来寻父皇的。”

萧言律满肚子咒骂之言，但最终对视上萧衍之的神色之时，只是语气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而等着话语说完，他却是迫不及待，直接转身离开了。

萧衍之没有阻止，远远看着萧言律离开的背影，嘴角始终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但萧衍之虽然面上没有分毫表露，可今日离开皇宫时候的心情显然很好，至少他走出皇宫的时候，脚步绝对是轻快的。

他回到府里的时候，听着伺候穗儿的玉儿禀告，穗儿此刻正在歇息。

他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底下人退了下去，他没有吵醒穗儿，轻手轻脚回了屋里，换过衣裳后，走到了床边，看着穗儿恬静的睡容，他的心情分外的宁静。

他打下帘子，也慢慢的躺入了床里，穗儿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身体微微动了动，眼睛却是没有睁开，下意识的缩进了萧衍之的怀中，蹭了蹭脑袋，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衍之心中好笑，替她捋了捋掉在脸上的碎发，拥着穗儿，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萧衍之素来节制，即使这会儿被窝暖烘烘，又有温香软玉在怀，他也只是歇了一刻钟，便睁开眼睛，他不欲吵醒穗儿，便是直接拿过搁在一旁的书籍，开始静静的翻看起来。

倒是穗儿，自从怀了孕，越发嗜睡，明明比萧衍之早睡下，却是比他醒的还要迟一个时辰，等着醒了过来，她脑袋显然还有几分昏昏沉沉，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手微微用力抱住了萧衍之的腰，声音含含糊糊道“今日怎么没去上差，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大概是记得的，今日并非是萧衍之休沐之日，而萧衍之向来克制，虽然主持的是修书这样的闲职，却从来都是安安分分上差坐班，除非真的有事，否则也都是按时到了时辰，方才下差回来。

萧衍之见穗儿醒了，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拿起了搁在床边炉上稳着的一杯水，喂着穗儿喝了两口后，方才轻声解释道“今日一早便被父皇叫去说事，陪了父皇许久，说了会儿话，我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直接回家来了”

说罢这话后，萧衍之又是细细问了穗儿今日的状况。

毕竟穗儿这会儿，孕相已经出来了，他心里是有些不放心的。

“今日胃口挺好的，也没有之前那般恶心了，早上和中午，都用的挺多的”

顿了顿，穗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有些嗜睡，脑子昏昏沉沉就是想睡觉，所以一用过午膳，就想着躺下了”

“用完午膳马上躺下，小心不克化，日后万万不可如此，若是真的困了，也让婢女扶着你走上一圈在躺下”

萧衍之闻言，倒是不赞同的温声叮嘱着。

穗儿当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只是真正等到睡意上来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但穗儿也知萧衍之这般是关心她，为了她好，所以她从善如流点了点头，笑道“好，下次不这么放纵了我让玉儿盯着我，若是我想直接躺下，就让她拉我起来走一走”

“太医其实也交代过，让我平日里多走一走，说这样月份大的时候，反倒身体能够轻便一些，将来生孩子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艰难”

穗儿说这话的时候，其实隐藏了太医的另一部分话，太医的原话其实是她年纪有些偏小，身体发育尚不算成熟，皆之骨架不算大，所以生孩子会比寻常女人要艰难些，只能够自己提早辛苦准备起来。

穗儿没有说，但萧衍之其实也是知晓的，太医会与穗儿说这话，自然不可能瞒着萧衍之。

萧衍之当初，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穗儿会这么快怀上他的孩子，听了太医的话，心中更是后悔的紧，但到底太医说并无大碍，如今怀上了，自然是生下为好。

萧衍之这才勉强放下了心。

但他摸着穗儿的肚子，心中却是有些歉意“辛苦你了”

“爷这话说的，我如今好吃好喝好睡着，哪里辛苦了，孩子也不闹腾呢”

穗儿笑着摆了摆手，也并不喜欢萧衍之这般说话。

萧衍之说这话，当然不过是一时感触，他自然也知晓夫妻二人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当初，他是没有陪着穗儿度过怀孕那段艰难的时候，也不知穗儿究竟会受多少的苦，可到底不会比现在好，其实现在的穗儿，他就已经开始心疼了。

他的心底，密密麻麻如同针扎一般泛疼，可他面上什么都没有表露，只是笑着动作轻柔的抚摸着穗儿的肚子。

穗儿被这温柔的动作，摸得睡意又有几分上袭，但她也知晓，自己若是这会儿睡着了，那晚上估计会睡不着。

所以她用力睁了睁眼皮，看着萧衍之轻笑道“爷，您说，我这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萧衍之脱口而出，也是发自心底。

穗儿面上笑容加深，她倒不是介意男孩女孩，只是怀了孕，难免会在心中猜测，尤其是之前给她把脉的太医说到，等到月份大些的时候，太医院里医术高明的御医，能够有八成的把握测出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心中便是更加好奇了。

但穗儿也就是好奇，还真没有想过让萧衍之请那医术高明的御医过来替她把脉。

她想了想，只是轻笑道“其实我觉得，这孩子或许是个女孩子，自从我怀上她，除了那一回，都没觉得有什么难受，孩子特别乖。”

萧衍之闻言，目光柔和，眼里带着几分憧憬“女孩，挺好的，最好孩子像你一般乖巧可爱。”

他抚摸着穗儿肚子的时候，微微一顿，眼睛突然不可思议的睁大，看向穗儿“孩子，好像动了”

穗儿闻言，却是愣了一下，继而面上泛红“孩子现在月份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动，是我肚子饿了”

穗儿说着，自己也有些无奈。

先前，她也是风声鹤唳，但凡肚子有点动静，就会下意识想到孩子身上去，后来和太医询问了才知晓，这孩子如今月份这般小，除了有些孕期的反应，根本不会闹出任何的动静。

萧衍之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只是笑道“你现下感觉到饿了，那也是因为孩子饿了。可不能饿到咱们孩子，以后让厨房那头时刻准备着，你爱吃什么，便交代下去，万万不可委屈。”

说罢，却是直接招人去厨房里传了一大堆穗儿爱吃的吃食呈上来。

穗儿看着自说自话的萧衍之，本是想要纠正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萧衍之这样，实在是可爱，又是让她心头觉得暖洋洋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面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笑容。

大皇子府中，正是温情脉脉，而不过一墙之隔的五皇子府中，此刻气氛却有些不太好。

萧言律之前在宫中撞到萧衍之后，便是怒气冲冲，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在门口替他赶马车的下人更是被他好一顿迁怒，搞得底下人战战兢兢。

等着回了府邸里头，管家原本上前是想禀告事情的，可见萧言律面色阴沉，便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直接后退避开。

好在，萧言律见没人撞到自己的枪口上，倒没有硬拉着人发火，只是一个人怒气冲冲回了书房里头，他坐在书房里头，半晌未语，脑子里却是乱七八糟，轰轰作响。

他想到了自己如今被关在冷宫中的母亲，又想到了今日父皇那头听闻萧衍之有后时候那份喜悦之情，还想到了萧衍之面对他时候那副倨傲的态度，下意识的，他伸手狠狠地拂过了桌面，桌面上的笔墨砚台，被扫到了地上，他仍然不觉得解气。

萧衍之一个私生子，凭什么，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摆出这副架势

他本该是被他踩在脚下的，如今竟然与他平起平坐，甚至在某些场合，仗着比自己年长，还让他冲着他行礼

萧言律气的只觉得肝儿生疼，而在这个时候，门口却是突然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殿下，皇妃娘娘那边差遣人过来求见”

“滚”

萧言律下意识怒吼出声，他脑子里闪过张氏那张温柔端庄的面容，往日里觉得分外顺眼，但今日却是不愿意回忆。

张氏张氏的肚子若是能够争气一些，他何至于在萧衍之面前如此丢人。

若是他的女人比萧衍之的女人更早怀上孩子，那是不是今日父皇的亲近与宠爱，都是他的

萧言律想着，心头便不觉冒火，更是下意识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到旁人身上。

他一点都不想听张氏，更加不想听到旁人提及张氏。

门外之人听到萧言律如此声音，也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站在小厮边上张氏的陪嫁婢女，她身体一颤，下意识看向了小厮，继而，又看向了书房里头。

她今日过来，当然也是有自己的几分小心思的。

张氏在后头听得萧言律今日早早回了府，因着张氏先时拆了发髻躺下，便没有起身来寻，只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去厨房里端了糕点送过来。

张氏的这一做法，自然也是温柔体贴妻子所为，婢女之所以主动请缨过来，却是因为早上她伺候萧言律时候那阵撩拨，乱了她的心绪，多少让她存了点不该有的奢念。

所以她抢了这份差事过来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撞到枪口上，碰到萧言律发火的时候了

婢女下意识想要离开，但想到早上时候的事情，想着萧言律尊贵的身份她心中再次有了点勇气，捏着嗓子甜美道“爷，是皇妃娘娘让奴婢给您送糕点过来。”

小厮没想到婢女这么大胆，下意识看了那名婢女一眼，但想到婢女是张氏身边的人，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而屋子里，没有半分的动静。

婢女心中失落，只能强打精神，正想将糕点交给小厮离开的时候，屋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却是萧言律让她进去。

婢女心中雀跃，收回了捧着糕点的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书房门，朝着里头走去。

书房里头，静悄悄的，婢女绕过外间，却是被里头地上乱糟糟的样子吓了一跳，她愣了一记，正待目光寻找萧衍之的时候，突然她的手腕被一双手猛地抓住。

她因为受到了惊吓，手上脱力，原本端着的盆子被甩了出去，坠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身体一抖，下一刻，身体便是被人一下子环抱住了。

她转过头，对视上萧言律那张脸，心中又惊又喜，她说不出话来。

而在这个时候，萧言律却是直接抱起了他，冲着一旁歇息的塌上走去

“爷”

她的声音甜腻而暧昧。

萧言律沉着脸，却依了她的心愿。

张氏，是在一刻钟后出现在书房外头的。

小厮见到张氏的时候，面上吓得煞白。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拦张氏，却是他这副反常的样子，反倒是引起了张氏的怀疑。

张氏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小厮，见小厮双腿发软跪在在地上，她心底里，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可是她仍然心中带着几分希望。

她觉得萧言律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何至于这大半年的时间，都只守着她一个人过。

她并非不同意萧言律纳妾，先时是萧言律自己不要的，若是萧言律与她提出，她虽然会有些失望，却并不会生气，可若是萧言律背着她动了自己的人，那便是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张氏出现在这里，更加不是捉奸，她只是久等着自己的婢女没有回来回复，所以才想要过来看一下。

张氏拼命的告诉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她脚步却是沉重而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书房门口，还未走近，已然听到了里头传出的声音，她面色煞白，却仍是不死心的，伸手推开了书房门。

里头显然没有听到她推门的声音，那暧昧的纠缠声音，仍然未停下。

张氏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是在泣血般，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里间，终于看到了里头，让她无比心碎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