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升职记 071

顾衍之离开后, 穗儿走到了梳妆镜前, 默默的摘下了戴在自己发鬓间的那两朵蔷薇花。

说实话，她是真的心疼了。

这花开的盆里好好的，偏生顾衍之要将花去摘下来。

更何况，这还是御赐之物, 明明每日里这般好好供着

穗儿不知该如何评价, 但花已经被摘下来, 她总不能够再给插回去吧。穗儿想了想, 实在是有些不忍, 寻了自己喝水的杯子, 将花插在了水里。

不过, 饶是这般, 等到穗儿第二日醒来的时候, 却也发现这两支蔷薇花的花瓣儿略有几分枯了。

她给自己简单的扎了发髻, 原本只是像往日一般，用丝线做了一些装饰，但打扮完后, 看着插在梳妆台边上的那两朵花儿, 鬼使神差，她伸手拿起了这两支花儿，放在发髻边上比划了一下。

的确，女子爱俏，鲜花娇艳，戴在头上, 分外动人。

穗儿下意识往头上插入了这两朵蔷薇花，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却突然听得房门被敲响。

她手一抖，站起身冲着门外喊道“哪位”

然后，犹豫了一下，将蔷薇花摘了下来，重新插入了水中后，方才起身去开了门。

而开门后，站在门外之人，却是让她的心不由一惊。

钱嬷嬷面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瞧见来开门的穗儿，也没有露出什么好脸色，还翻了一个白眼，怪责道“你这丫鬟，在里头磨蹭什么呢这么久才来开门，小姐有事寻你”

说罢，钱嬷嬷却是打算往屋内走去。

穗儿心里一个咯噔，身体下意识挡在了钱嬷嬷跟前，只是勉强挤着笑脸开口道“嬷嬷，不是说小姐有事寻奴婢吗咱们赶紧过去吧，让小姐好等可就不好了”

钱嬷嬷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看了一眼穗儿，倒是没有去瞧屋里的环境，只是嘴里嘀咕着“行了，那赶紧走吧”

说罢，倒也真的没有往屋里头走去。

穗儿心中松了一大口气，方才钱嬷嬷要进屋的那一刻，想到屋里头的布置，她竟然不由自主的一阵心虚。

这种感觉很怪异，其实明明屋里头如今的布置，都是顾衍之在上头交代下来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可是，一想到让钱嬷嬷尤其是柳秀妍那边的人知晓她如今在顾衍之这边享受到的待遇，她便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慌了，也因为这个原因，先时玉儿多次提及要来她这边玩，她都没有答应下。

或许，只是为了多一事，不若少一事

穗儿替自己寻了一个理由，赶紧合上了房门，跟在了钱嬷嬷身后。

说来，柳秀妍往日里都起的很晚，晋国公府里规矩向来松散，上头长辈更是宽厚，从不让人晨昏点到，以至于柳秀妍日子过得也是越发懒散。

但今日，或许是昨夜歇的太早了，她难得起了个大早，一早的醒来，她拿着萧言律送给自己的红宝石手链把玩之际，鬼使神差，她想到了穗儿，便是立刻让钱嬷嬷过去传了穗儿过来。

穗儿过来的时候，她方才刚刚梳好头发，戴着那条鲜艳夺目的红宝石手链的玉手，正是点着丫鬟们呈上的首饰头面在择选。

她看到穗儿进来，并未抬眼，仍然专注的择选着首饰头面，最后同样择了一套红宝石镶嵌的首饰头面来搭她手上已经戴着的那条红宝石手链。

奈何这套头面的质地，自是远远不如她手上戴着的那条红宝石手链。

柳秀妍心底里略有几分遗憾，稍稍抬眼看向了穗儿，终于叫了起。

穗儿悄悄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麻的腿脚，心底里倒是有些好笑自己，这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怎么越发的娇气了

她低眉顺眼站在柳秀妍跟前，而柳秀妍的目光，也是打量着穗儿。

她瞧着穗儿眉眼清秀，肌肤白嫩，只觉得仿佛与先时从她这儿出去时，瞧着有些不一样了便是翘着嘴角，开口道了一句“咱二爷那儿瞧着倒是比我这头养人许多，你这丫头去他那儿，看着倒是气色好了许多”

穗儿未料到柳秀妍一开口，便是来了这么一句，一时之间倒不知是感谢柳秀妍的夸赞，还是谦虚回话。

她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上讷讷。

而站在她边上的钱嬷嬷听得柳秀妍的话语，也是略微探眼瞧了瞧，一瞧，心中也是略略咂舌，这丫头才去了前头院子伺候不过短短时间，模样瞧着，倒的确是有几分大不同了。

若说真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倒也不至于，但明显身段长了些、气色红润了些、神态更是精神了些连带瞧着眉眼也张开了些，看起来，身上倒是褪去了几分孩子稚气，有了少女鲜嫩动人的气息。

钱嬷嬷想着，心中略微一惊，这丫头，该不会已经被二爷受用过了吧否则，怎么可能短短数日，便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钱嬷嬷想着，也是走到了柳秀妍边上，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柳秀妍闻言，又是目光仔细的瞧了一眼穗儿，瞧着她面上讷讷的神色，倒也放心，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问了一句“说来，你也是我身边出去的人，如今虽然在二爷身边伺候，可到底还是我这边的人我这些时日也忙，没过问过你的事情，今日叫你过来，便是想问问你去二爷那边可好你在那头，如今领了什么差事”

“奴婢如今在前院里领着绣活的差事，二爷那边，倒也不曾为难过奴婢。”

穗儿想了想，回答的有所保留。

柳秀妍却是不放过她，只是继续开口问道“二爷待你可好”

“二爷待底下人都是好的。”

穗儿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又是加了一句，“但奴婢素日里只在屋里做着绣活，做完的物件，也都是黄嬷嬷或者二爷身边伺候的人来领，几乎见不到二爷。”

柳秀妍闻言，眉头不觉皱了起来，打量着穗儿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机灵，我送你去前头伺候，难不成就是让你给人家去做绣活的”

穗儿闻言，面上更是局促的样子，连带声音也是慌张“奴婢奴婢不敢，上头交代，让奴婢没事儿不要在院里乱走动，奴婢唯恐冲撞，素日里便不敢出门了”

“敢情你去了前头，如今是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没做了”柳秀妍听着穗儿的答复，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力。

而穗儿面上继续张惶，嘴上则是为自己辩解道“奴婢有做事，做的绣活黄嬷嬷说奴婢做的很好。”

柳秀妍被穗儿气笑了，她看着穗儿这副呆呆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真是鬼迷心窍，怎么送了这么个憨丫头去顾衍之身边，亏得长得一脸的机灵相。

“那二爷平日在做些什么，见些什么人还有他身边，可是有旁的伺候人这些事情，你如今都是不知道了”柳秀妍不死心追问了一句。

只得到穗儿一脸为难摇头“奴婢平日里都在房里呆着，上头有什么活计吩咐下来，奴婢便做，没什么活计，便是躲在屋里休息”

“别说了”

柳秀妍没好气打断，虎着脸冲钱嬷嬷抱怨，“这么个傻丫鬟，我还指望她能替我做点什么”

她更加为钱嬷嬷方才的猜测而感到好笑，能不长胖、长开吗，这日子过得比她还要悠闲，每日里吃吃喝喝、连门都不迈一步这面上气色能不好吗

钱嬷嬷对于穗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明明当初瞧着这丫鬟挺机灵的，怎么如今瞧着这般实心眼呢

她想着，能有这样的机会去接近顾衍之，莫说是穗儿这样的丫鬟，连她年轻一些，都保不齐会有攀附权贵的想法了可这丫鬟倒好，竟是一点心思都没动，成日里在屋里绣绣绣，还真当能给自己绣出个锦绣前程来不成吗

“你这丫头，小姐送你过去，可不是真的让你给二爷去缝缝补补的，也不知道争气一些”

钱嬷嬷没好气的教训着穗儿。

穗儿低着头挨训，等着钱嬷嬷训完了，她方才又是讷讷开口说了一声“可是黄嬷嬷说了，二爷吩咐下来了，若是奴婢不认真做活，不好好呆在屋里，便有奴婢好果子吃，还要把奴婢退回来，奴婢怕，便不敢乱走动了”

“你”

钱嬷嬷对此，倒真不知该如何接话，的确，万一她说错了什么，教了这丫头做了什么不当的事情，这丫鬟指不定真给退回来，到时候连他也要被自家小姐怪罪。

最终，钱嬷嬷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脸面，又是没好气说了一句“那你就不能自己见机行事吗”

“行了，闭嘴吧”

柳秀妍冲着钱嬷嬷呵斥了一声，目光又是复杂的看向了穗儿，她自然不会像钱嬷嬷这般瞻前顾后，说实话，穗儿这样的丫鬟，她是看不上眼的，在她看来，穗儿去了顾衍之身边，若是不能发挥她应有的作用，那还不如直接变成一步废棋。

至于穗儿的安危，她自然不会放在心头。

“钱嬷嬷说得对，我送你过去，可不是让你真的给顾衍之做事的”柳秀妍冷笑开口，“你若不能到顾衍之身边伺候，替我掌握他的行踪，便至少要占住他身边的一席之地”

柳秀妍话至一半，突然门口响起了婢女们的通传声，却是顾衍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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