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所发生的事,李景隆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不是不会知道,也不是没有获取信息的渠道,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而已。
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当中。
甚至连乌斯藏的土司国师,关西七卫的蒙古王公们,进行了盛大的供养佛祖舍利的仪式,他也是面子上微微一带而过,把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都用在了丰收上。
粮食,是人的命,更是国家的命。
呜呜
藏地佛门的法器的呜呜声,从大慈悲寺中传出,连身在甘州城的人们,都能清晰可闻。
数不尽多少王宫贵胄达官显贵,虔诚的把雕刻着他们名字和愿望的绝世珍宝,随着佛祖的灵牙舍利,放入佛塔的地宫之中。
随便一件珍宝,在后世都得值个千把百万的
“哪天缺钱了就给他挖开,不然都便宜后世的摸金校尉了!”
甘州城东大街东南角,刚修好的粮仓之中。
李景隆摸着还带着微微湿润的粮仓土墙,心中暗道。
“大帅...”
肃镇的账房总管罗海迎,一丝不苟的开口道,“奉您的命,粮仓共有廒房九座五十四间,占地七亩半。全是人字形大梁,开铆套合而成。”
“通风防潮,用的木头都是好木头,刷了油防虫防蛀。”
“共计能储存粮食,十三万石。”
李景隆收回心中的思绪,听着属下的禀告心中默默盘算,“一石是一百二十斤,十三万石就是差不多一千五百万斤左右.....”
“现存粮食六万石!加上咱们的存粮还有两万石左右....本来是还能多存的,是奉了您的令,不在军户百姓之中加征。”
罗海迎继续道,“若是明年各渠全面通水,来年秋收之后,存个十五万的粮食,不成问题!”
“以前带兵打仗!”
李景隆又拍拍粮仓厚实的土墙,带着几分自嘲笑道,“跟朝廷要粮食,一要就是十五万石起,那年本公随军征辽东担任军需,光是海路运到辽东的粮食就有十九万石!”
说着,他叹息一声,“当时不觉得什么,可现在才知什么叫...粒粒皆辛苦!忙活一年,才得了以前随便张口时的三成还不到!”
他话音一落,边上范从文也好,熊本堂也好,罗还迎等人也好,尽是满脸欢笑。
“明公此举,已是举世罕见了!”
范从文拱手道,“以前数年甘肃隶属陕西都司的时候,哪有这么富裕过?粮食且半数都是杂粮,而现在咱们粮仓之中的,可都是精粮!”
“拿好话哄我,就不怕我沾沾自喜?”李景隆随口笑笑。
而后,又是叹息半声,“这只是我甘州六卫的粮仓,若是肃镇其他十卫都如此的话,何愁肃镇不旺?”
“明公!”
范从文忽低声道,“其他数卫的指挥使大人,知道甘州大丰,定会来打秋风!”
“给他们打,但是...”
李景隆顿顿,郑重的说道,“想要粮食可以,但明年必须全部听本公的调度,该干活就干活,别想等着吃现成的!我是总兵官,我又不是他们亲爸爸,哼!”
“哈哈哈哈!”
闻听此言,周围众人皆是捧腹大笑。
“除了粮食,各类干果干菜腌菜等物,折合起来也有个几万斤!”
罗海迎又道,“百姓军户家养的牲畜,没有折合在内!”
“他们养的,咱们别惦记!”
李景隆又道,“军马场如何?”
“回大帅!”
熊本堂上前,低声道,“现在马驹两千二百匹,再养一年即可骑乘!”
“少!”
李景隆撇嘴,“数十万亩的草场,我要是都开垦成田地,能打多少粮食?才养两千多匹,够干什么的?”
“本来是四千多匹,不是您给朝廷孝敬了一千多,又给王爷他们.....”
听了这话,几位幕僚属下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带了几分腹诽。
“少爷,吃饭了!”
就这时,李老歪带人在仓库的院子当中,摆好了矮桌,也端来了饭菜。
吸溜!
熊本堂接过边上亲兵递来的浆水面,沿着碗边吸溜了一口。
然后长出一口气,“舒坦!”
说着,看向李景隆,“您来一碗?”
“吃不惯!”
李景隆笑笑,随后一怔。
就连李老歪竟给他递过来,一碗白生生,米粒带着油光的大米饭。
“哪来的米饭?”李景隆笑道。
“家里送来的!”
李老歪又递上筷子,“夫人差人送了五百斤,还有咸肉干菜两车,各种干海货,咸鱼酱板鸭各两车。”
说着,他从身后的亲兵手中,接过一个白瓷盆。
“中午让人用咸鱼炖了豆腐,抓了把萝卜干子炒了咸肉...”
“哈哈哈!”
李景隆撸起袖子,把萝卜干炒咸肉那黄色的油汤,拌进米饭当中,又夹了一块好似玉脂一般的肥咸肉放在米饭上,大口的开始扒拉。
其他几人不甘示弱,直接甩开膀子,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大开大合。
“呼!”
李景隆舒坦的长出一口气,抹了下嘴,“把家里送来的东西,给几位大人都分一些,我的幕僚处的官吏们,多多少少也分点!对了,刘高两位大人,庆监军那边也留出来!”
“少爷,给几位大人分一些就行了!还个外人做什么?”李老歪在旁,低声道,“东西看着是多,可要是这么分,您能吃着几口?”
“胡说八道,什么叫外人?”
李景隆眼睛一横,“不给他们分,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搞小团体呢!”
这话,让众人的筷子一愣。
而后齐齐在心中想道,“难道我们不是一直在搞小团体吗?”
肃镇甘州六卫之中如今的核心团体,要么是一直在甘肃郁郁不得志的武人将领,要么就是被发配过来,本来身家性命前程堪忧的罪官或者官宦子弟,剩下的就是李景隆一手提拔起来的基层武官。
不知不觉之间,这些人已经形成了非常排外非常团结的性子。
但细细想来,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在李景隆的领导之下,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罪官有了身份,罪官的子弟不但有了家,有了前程,还有了俸禄和权力。基层军官得到了提拔,给予了身份和权力。下面的军户给了田地,有了粮食。
所以如范从文这样的官员,在私下里没外人的时候,都尊称李景隆一声明公。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用想,就是按照李景隆所说的去办,其完全拥护。
“卑职又想起一件事来!”
范从文在旁道,“入冬之后,咱们还有一笔进项。就是刘高两位大人,还有庆监军奏请朝廷的冬衣被服,冬赏等!”
“那都是小事!”
李景隆继续扒饭,吃了几口豆腐之后,开口道,“靠人不如靠己,日子是咱们自己的,咱们自己过好了才是正道!”说着,对外边歪嘴,“罗账房!”
“卑职在!”罗海迎放下筷子,起身道。
“坐坐,都自己人那么拘谨干什么?”
李景隆笑笑,“明儿拨一万石的粮食,干菜,盐酱等物,送往苦峪城!”
“是!”
罗海迎答应之后,直接站起身来,连饭都不吃了,“卑职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