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瀚今年六十三,在官场上,这已是暮年,但对内阁首辅来说,这依旧处于壮年时期。
他还能执政很长时间,最少七年没有问题。
书房外寒风呼啸,天气格外的冷,小冰期对明朝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今年又是凛冬。
韦南芳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热水在温暖的房屋内冒着氤氲热气,她穿的并不算多,恰好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
尤其弯腰那一刻,风光尽显。
傅瀚呆怔看了一眼,双目火热,这些年的官场生涯,他见过太多的绝世美女,有些女子一眼便让人入迷,有些女子宛如天上神仙,令人一眼倾城。
但傅瀚却从未贪图过美色,他这一路走来,如履薄冰,处处小心谨慎,终于抵达对岸,靠的就是那份坚定和从容,他不喜喝酒,不贪美色,任何能威胁或者暴露自己的弱点,他都会节制。
今日见到自己从小养大的婢女,却不由有点异样的心思。
他从来都是将南芳当成女儿培养的。
似乎察觉到阁老的异样,韦南芳微微抬头,然后忙不迭道:“老爷,你喜欢烫水,说能沉浸心思。”
“这水很烫,您试试温度如何?”
傅瀚噢了一声,他问韦南芳道:“南芳,你多大了?”
韦南芳道:“二十七了。”
“二十七了,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傅瀚感慨:“你觉得老夫对你如何?”
韦南芳道:“老爷对女婢恩同再造,当初老爷收奴婢为干女儿,将女婢解救出来,奴婢便将老爷当成亲生父亲。”
“只是父亲吗?”
韦南芳道:“父亲还不够吗?”
傅瀚想了想:“如果抛开这层关系呢?”
“老爷,窗户开了,我去将窗户关上。”她仿佛没听到傅瀚的话,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呼啸的寒风这才减弱。
刚才那一阵寒风,也降下了傅阁老心中的燥热。
“老爷,奴婢先告退了。”
傅瀚噢了一声,道:“去吧。”
望着韦南芳离去的背影,傅瀚微微叹口气。
韦南芳离开阁老的房间,深深看了一眼窗户,那里有被打击过的破损,微不可察。
回到房间,韦南芳双手托腮,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发呆。
饥荒、贩卖、嘈杂的大街、男人邪恶的目光,女人的讨价还价声充斥于耳,希望的眼神祈求的看着女人,最后变成绝望。
天空在落雨,她的双目已渐渐模糊,一名白衣少女持剑登场……
韦南芳思绪渐渐飘浮不定。
夜色已深,她并没有入睡,悄悄起身,手持短匕从阁老府后院离去。
傅瀚给了韦南芳很大的权力,她可以自由出入府邸,傅阁老难得信任别人,唯独对韦南芳例外。
……
钓鱼胡同,灯火晦暗不明。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赌场内,一名青衫男子醉醺醺的出来,嘴里骂的很脏。
前两日问她妹妹讨要了十两银子,今日又全部输光了。
陈一甲狠狠灌了一口酒,然漫步朝昌平而去。
王府后门外。
陈一甲笑嘻嘻的看着白衣少女,道:“阿妹,再弄点钱给哥用。”
阿奴脸色不善,怒道:“我已经给了你不下百两银子,你还要怎样?!”
陈一甲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淡淡的道:“才百两银子而已,阿娘阿耶将你养大不容易呀!”
“别以为到了大明,成为了王府的婢女,就不肯认祖归宗了!”
“啧啧,如果蔚王知道,他的府上有一名瓦剌人的奸细,你猜你会如何?”
“你能改头换面,可你改不了你血液内流淌的血啊!”
“醒醒吧,你不是汉人!”
“好,你不给我钱,我现在就去找蔚王!”
阿奴厉声道:“你敢!”
“你要多少?!”
“一百两。”
“我哪有这么多?!”阿奴狠狠地开口。
陈一甲微笑道:“开个玩笑,十两就行,为兄知晓你的俸禄,不会为难你的,十两银子你找相好的婢女借一借还是可以的嘛。”
“不过阿兄给你个真心的建议,你说你长得也不赖,天天冷巴巴的干什么?想个办法爬上蔚王的床,大把大把的银子不就来了吗?”
“滚!”阿奴怒不可遏。
“好好,我滚我滚,拿了钱就滚。”
阿奴丢给他一袋银子,陈一甲笑嘻嘻的道:“考虑考虑阿兄的建议?”
“哈哈哈!”
他说完后,拿着十两银子,灌了一口酒,继续走在冬日寒冷的道路上,瞧着方向,是继续朝顺天府钓鱼胡同去的。
只是才在官道上走着,前方人群中就出现一名女子,女子姿色平庸,在人群中绝不亮眼,但却耐看。
那女子走到他面前,陈一甲没怎么在意,继续摇摇晃晃朝前走去。
夜晚的路上,人群很多,灯火也还算亮堂,陈一甲也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他走着走着,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脖颈一凉,他浑然未知的摸了摸脖颈,只看到沾满鲜血的双手,不由眉宇紧蹙,整个人有些恍惚,然后轰然倒地!
人群传来惊呼声,没多时官府的人便纷纷赶到了现场。
围观的人群中,韦南芳淡漠的看了一眼尸体,确认死亡后,便若无其事的离开,谁也不知道她方才在人群中杀了人。
……
顺天府的一处院落内。
灯火晦暗,屋内叫声不断。
一对四十余岁的夫妻,正在努力耕种。
直到房屋外的门扉响起,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就是一阵慌乱的声音,女人开口道:“一甲,这么快回来啦?”
外面没人回应,夫妻不免觉得奇怪,拎着灯打开了房门,看到一名墨绿衣衫的女子站在外面,不由好奇的问道:“姑娘,你这是?”
韦南芳道:“我是陈一甲的朋友,他托我给您二老带个话。”
“什么话?”
韦南芳道:“他在下面等你们。”
“什么?”
老夫妻来不及说什么,只感觉脖颈一凉,呆呆的看着那名墨绿色女子的背影缓缓消失,想呼喊,却什么都喊不出来,最后夫妻双双倒在血泊中!